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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我,为什么他又出现了;明明杜紫说要跟徐东淮同归于尽为什么杀了我的傅容,那么爱我的傅容。
我不知道子弹到底穿透了他哪里,我惊慌失措,他却捂着我的眼睛抱着我对我说:“乖,别怕,没事,警察就快来了,我在这儿。”
我已经被那枪声吓呆了,愣愣的象以前一样把头埋进他怀里,象以前每次一样,寻求着他的慰藉安全。
他说会保护我,他说要负责我的悲喜,他说要我别怕,可是这次他撒了谎。
他抱着我的手渐渐失去力气,连抱都抱不紧,我试图抓牢他下滑的手,我试图抱紧他,触手却得了一手心的温热,我的手掌上全是血,傅容的血,他背上汩汩而流的血,可他海狮笑着对我说:“苏也,别害怕。”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他象一座山一样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我一直以为山不会倒,起码傅容不会忍心当着我的面倒下去,他知道我会害怕,可是他还是倒下去了,那么多的血迷蒙了我的眼睛,我的世界下起大血,象一个红红的血洞要吞噬我吞噬傅容,要席卷我,席卷一切。
我一边哭一边拉起他的手环过我的腰,我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在阳台上吸一个晚上的烟,只要你肯抱紧我。
可是他好像越来越远,连声音都微弱到我听不见。
然后我看见汹涌进来的人潮,杂沓的脚步声,我看见表哥从卧室抱着满脸苍白的周清晨走出来,她的小腿上蜿蜒下来一条血丝;我看见被傅容手下制服的杜紫,她依旧狂笑;我看见徐东淮过来抱我,他把傅容从我身边拉开对我说:“房间里很多炸药,我们先离开。”
我看着徐东淮的脸,他的轮廓,他的眼睛,那么清晰,永远是我心里最漂亮的白莲花。
我扬起手狠狠的刮了他一耳光,用尽全身力气对他说:“徐东淮,你给我滚!”
闲暇时候我把玩着傅容的手机,他的发件箱里有一条短信,编辑时间是那天早晨七点:我要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他这是要发给谁的,我已经看到了。所以我常常去墓园,一个人静静的,见过他的父母,竟然是×;×;大学的教授夫妇,还有杨义他领着一个文静内敛的女人一起来的,一度我以为他见到我应该会来奉送我一个耳光,可是他没有。他为什么不?
表哥每天下午都会来墓园接我,他们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肥嘟嘟的,很好动,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我开始整晚的睡不着,起初的时候是宝宝的哭声将我惊醒,为此周清晨带着宝宝住回了娘家,到现在甚至连表哥的呼吸声都能够影响到我,其实就算这些统统消失,我还是会因为一点轻微的响动而惊醒。无论白天黑夜,我总是感觉某个角落里有声叹息,渺茫而不可闻,象是隔着重重山岳,又象是近在我心底,我想要抓住它却只得模糊一个影子,好像在跟我捉迷藏。我所以只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睡不着的时候就躺在阳台上的椅子上抽烟,我记得傅容专门喜欢这样,我这样躺着,只是想知道那些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
夜凉如水,凭着栏杆俯瞰下去,马路上有昏黄暗昧的光,静静地照着这四下无人的静谧,是真正的寂静,没有人,全世界连虫子都睡着了,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傅容为什么你都不肯来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你说过要结婚要度蜜月,你忘了带我走!
无数次恍惚中,我好像见到你施施然从墙角拐出来对我笑:“嘿,真巧!”
无数次,你抱着我的手掰都掰不开,你抱着我说你不会死。你明明告诉我你不会死的,那天在天台你说得那么清楚,可是我却看见医生用白布把你盖起来,我说不要盖,你会呼吸困难的,可是他们不听我的话,我抢都抢不过。
无数次……
无数次……
这些往事仿佛在心里扎了根,它的每条根须狠狠的扎进我的心房,一寸寸的肆意的疯长,直到一碰就痛不可抑,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现在万籁俱寂,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一面?
你说过要带我走。
你别再皱眉叹气了,别再一个人抽烟到天亮了,也别再赶我走了,那天那条裙子真的是特地穿给你看的,你别再生气不理我了好不好?你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白天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坐在傅容的墓碑前翻阅着他给我写的那封信:明明是写给我看到的,偏偏写了通篇的“她”;明明你手机里凌晨编辑的短信“我要我们在一起”,却非要递这么封狗屁信给我;明明是个臭流氓,写得这封信却总让我泪流满面;明明说过要和我结婚,现在却躺在这儿不肯起来;明明你说过没事,可是却连抱我的手都没有力气:明明我的快捷键1设置的是徐东淮的电话号码,却被傅容偷偷改了;明明……却都是撒谎。
明明别人说过,山不过来,我过去,可是过去时才发现山原来也会倒!
傅容,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撒谎?你出来呀?
表哥从墓园把我接回来再送我去和人“聊天”,所谓的聊天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罢了,他老是千遍万遍很欠扁的告诉我傅容死了,我觉得他经神经需要看医生,所以我才不理他。
那天我听表哥说:“何医生,这两个月的状况比最初的那个月还要糟糕,失眠多梦易醒易受到惊吓,这样下去……还是让他们见一面吧……或许……”
何医生说:“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办了,她根本不愿意开口,她抵触情绪太强了。”
于是过了两天,那常常对我自言自语的“何医生”对我说:“苏也,今天给你介绍个朋友。”
我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抬头看了看,从此自言自语的变成了两个人。
于是自言自语的人变成了两个。
从此以后我只有在傅容的墓碑前才能睡着,我蜷缩着,静止着,安静得仿佛回到母体的胎儿,只有这样的梦境我才感觉到一点安稳一点平静。每天我一个人睡去,再一个人醒来,也许前世今生,因果报应,我所以该当在这样的无望中祈求他的原谅,希望有天能够再见到他一面。又或者我想,这样他看了会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这么寂寞的睡去,一个人这么孤独的醒来,他也许会肯出来见我一面,我坚信,因为曾经他说过最不愿意看见我痛苦!
暮色四合,天又黑了,我靠着他的墓碑,想了很多方式,可总也叫不起他,醒来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表哥!
他抱着我上了他的车,落泪:“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蓦地惊醒,猛地一抬头,看着他的脸,却不是傅容,我好生失望,挣扎着要下车。
他大惊失色:“苏也,你发什么疯?”
我不管,我只要他停车,傅容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搭讪,特别是白皮肤大眼睛的。
他说:“苏也,你别闹,他已经死了,你也要跟着他一块去死吗?”
我瞪他,我没闹,你才发疯呢,谁说傅容死了,他说过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他说要和我大漠边关快意人生笑傲江湖的。
他见我不说话,一径只拿手狠命的摇晃我对我说:“他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一年了,这一年里你自虐得还不够吗?他死了一年了,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你听见没有,再也活不过来?”
我真是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狠命的打了他一耳光。
同时响起的还有尖锐的刹车声,车子巨大的碰撞声,什么东西戳进肉里的闷闷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一把扑过来,抱着我,护着我的头,捂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乖,别怕!”
我尖叫一声,手上湿漉漉的,温温热热的,一掌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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