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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双儿道:「不是,路这麽远,怎会送东西来啊。」韦小宝道:「庄家三少奶捎了信来?」双儿摇摇头,眉头微蹙,轻声道:「没有。庄家三少奶她们不知好不好,我常常想著。」韦小宝叫道:「我知道了,今天是你生日。」双儿微笑道:「不是的,我生日不是今天。」韦小宝道:「是哪一天?」双儿道:「是九月十……」忽然脸上一红,道:「我忘记了。」韦小宝道:「你骗人,自己生日怎会忘记了?对了,对了。一定是这个,你在少林寺的那个老和尚朋友瞧你来啦。」双儿噗哧一笑,连连摇头,说道:「相公说话真是好笑,我有甚麽少林寺的老和尚朋友?你才有啦。」
韦小宝搔搔头皮,沉吟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可难猜了。我本来想猜,是不是你已拼好了图样呢?不过昨晚见到还有二三百片没拼起,最快也总得再有五六天时光。」双儿双眼中闪耀著喜悦的光芒,微笑道:「倘若偏偏是今天拼起了呢?」韦小宝摇头道:「你骗人,我才不信。」双儿道:「相公,你来瞧瞧,这是甚麽?」
韦小宝跟著她走到桌边,只见桌上大白布上钉满了几千枚绣花针,几千块碎片已拼成一幅完整无缺的大地图,难得的是几千片碎皮拼在一起,既没多出一片,也没少了一片。
韦小宝大叫一声,反手将双儿一把抱住,叫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说著向她嘴上吻去。双儿羞得满脸通红,头一侧,韦小宝的嘴吻到了她耳垂上。双儿只觉全身酸软,惊叫:「不,不要!」
韦小宝笑著放开了她,拉著她手,和她并肩看那图形,不住口的啧啧称赞,说道:「双儿,若不是你帮我办这件事,要是我自己来干哪,就算拼上三年零六个月,也不知拼不拼得成。」双儿道:「你有多少大事要办,那有时光做这种笨功夫?」韦小宝道:「啊哟,这是笨功夫麽?这是天下最聪明的功夫了。」双儿听他称赞,甚是开心。
韦小宝指著图形,说道:「这是高山,这是大河。」指著一条大河转弯处聚在一起的八个颜色小圈,说道:「全幅地图都是墨笔画的,这八个小圈却有红、有白、有黄、有蓝,还有黄圈镶红边儿的。啊,是了,这是满洲人的八旗。这八个小圈的所在,定是大有古怪。只不知山是甚麽山,河是甚麽河。」
双儿取出一叠薄棉纸来,一共三十几张,每一张上都写了弯弯曲曲的满洲文字,交给韦小宝。韦小宝道:「这是甚麽?是谁写的?」双儿道:「是我写的。」韦小宝又惊又喜,道:「原来你识得满洲字,前几天还骗我呢。」说著张开双臂,作势要抱。双儿急忙逃开,笑道:「没骗你,我不识满洲字,这是将薄纸印在图上,一笔一划印著写的。」
韦小宝喜道:「妙计,妙计。我拿去叫满洲师爷认了出来,注上咱们的中国字,就知道图中写的是甚麽了。好双儿,宝贝双儿,你真细心,知道这图关系重大,把满洲字分成几十张纸来写。我去分别问人,就不会泄漏了机密。」
双儿微笑道:「好相公,聪明相公,你一见就猜到我的用意。」
韦小宝笑道:「大功告戍,亲个嘴儿。」双儿一听,反身一跃,逃出了房外。
韦小宝来到厅上,吩咐亲兵去叫了骁骑营中的一名满洲笔帖式来,取出一张棉纸,问他那几个满洲字是甚麽意思。
那笔帖式道:「回都统大人:这『额尔古纳河』、『精奇里江』、『呼玛尔窝集山』,都是咱们关外满洲的地名。」韦小宝道:「甚麽叽哩咕噜江,呼你妈的山,这样难听。」那笔帖式道:「回都统大人:额尔古纳河、精奇里江、呼玛尔窝集山,都是咱们满洲的大山大江。」韦小宝问:「那在甚麽地方?」那笔帖式道:「回都统大人:是在关外极北之地。」
韦小宝心下暗喜:「是了,这果然是满洲人藏宝的所在。他们把金银珠宝搬到关外,定然要藏得越远越好。」说道:「你把这些唏哩呼噜江、呼你妈的山的名字,都用汉字写了出来。」那笔帖式依言写了。
韦小宝又取出一张棉纸,问道:「这又是甚麽江、甚麽山了?」那笔帖式道:「回都统大人:这是西里木的河,阿穆尔山、阿穆尔河。」韦小宝道:「他妈的,越来越奇啦!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好好的名字不取,甚麽希你妈的河,甚麽阿妈儿、阿爸儿的。」
那笔帖式满脸惶恐,请了个安,说道:「卑职不敢胡说八道,在满洲话里,那是另有意思的。」韦小宝道:「好,你把阿妈儿、阿爸儿,还有希你妈的河,都用汉字注在这纸上。回头我还得去问问旁人,瞧你是不是瞎说。」那笔帖式道:「是,是。卑职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跟都统大人胡说。」韦小宝道:「哈,你有天大胆子麽?」那笔帖式道:「不,不,卑职胆小如鼠。」
韦小宝哈哈大笑,说道:「来人哪,拿五十两银子,赏给这个胆小如鼠的朋友。喂,这些希你妈的河,希你爸的山,你要是出去跟人说了,给我一知道,立即追还你五十两银子,连本带利,一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那笔帖式大喜过望,他一个月饷银,也不过十二两银子,都统大人这一赏就是五十两,忙请安道谢,连称:「卑职决不敢乱说。」心想:「本钱五十两,利息却要一百两。我的妈啊,好重的利息,杀了头我也还不起。」
数日之间,韦小宝已问明了七八十个地名,拿去复在图上一看。原来那八个四色小圈,是在黑龙江之北,正当阿穆尔河和黑龙江合流之处,在呼玛尔窝集山正北,阿穆尔山西北。八个小圈之间写著两个黄色满洲字,译成汉字,乃是「鹿鼎山」三字。
韦小宝把图形和地名牢记在心,要双儿也帮著记住,心想这些碎皮片要是给人抢了去,不免泄露秘密,於是投入火炉,一把烧了。见到火光熊能升起,心头说不出的愉悦。寻思:「师父要我分成数包,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说不定仍会给人盗了去。现下藏在我心里,就算把我的心挖了去,也找不到这幅地图啦。不过这颗心,自然是挖不得的。」
一转头,见火光照在双儿脸上,红扑扑的甚是娇艳,心下大赞:「我的小双儿可美得紧哪。」双儿给他瞧得有些害羞,低下了头,韦小宝道:「好双儿,咱们图儿也拼起啦,地名也查到啦,甚麽希你妈的河,希你爸的山,也都记在心中了,那算不算是大功告成了呢?」双儿忙跳起身来,笑道:「不,不,没……没有。」韦小宝道:「怎麽还没有?」双儿笑著夺门而出,说道:「我不知道。」
韦小宝追出去,笑道:「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忽见一名亲兵匆匆进来,说道:「启禀都统:皇上传召,要你快去。」韦小宝向双儿做个鬼脸,出门来到宫中。
只见宫门口已排了卤簿,康熙的车驾正从宫中出来。韦小宝绕到仪仗之後,跪在道旁磕头,康熙见到了他,微笑道:「小桂子,跟我看外国人试炮去」韦小宝喜道:「好极了,这大炮可造得挺快哪。」
一行人来到左安门内的龙潭炮厂,南怀仁和汤若望已远远跪在道旁迎驾。康熙道:「起来,起来,大炮在哪里?」南怀仁道:「回圣上:大炮便在城外,恭请圣上移驾御览。」康熙道:「好!」从车中出来,侍卫前後拥护,出了左安门,只见三尊大炮并排而列。
康熙走近前去,见三门大炮闪闪发出青光,炮身粗大,炮轮、承轴等等无不造得极是结实,心下甚喜,说道:「很好,咱们就试放几炮。」南怀仁亲自在炮筒里倒入火药,用铁条桩实,拿起一枚炮弹,装入炮筒,转身道:「回皇上:这一炮可以射到一里半,靶子已安在那边。」康熙顺著他手指望去,见远处约莫一里半以外,有十个土墩并列,点头道:「好,你放罢。」南怀仁道:「恭请皇上移驾十丈以外,以策万全。」康熙微微一笑,退了开去。
韦小宝自告奋勇,道:「这第一炮,让奴才来放罢。」康熙点点头。韦小宝走到大炮之旁,向南怀仁道:「外国老兄,你来瞄准,我来点火。」南怀仁已校准了炮口高低,这时再核校一次。韦小宝接过火把,点燃炮上药线,急忙眺开,丢开火把,双手紧紧塞住耳朵。」
只见火光一闪,轰的一声大响,黑烟猕漫,跟著远处一个土墩炸了开来,一个火柱升天而起。原来那土墩中藏了大量硫磺,炮弹落下,立时燃烧,更显得威势惊人。
众军土齐声欢呼,向著康熙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尊大炮轮流施放,一共开了十炮,打中了七个土墩,只三个土墩偏了少些没打中。
康熙十分喜欢,对南怀仁和汤若望大加奖勉,当即升南怀仁为钦天监监正。汤若望原为太常寺卿加通政使,号「通玄教师」,在鳌拜手中被革,康熙下旨恢复原官,改号「通微教师」。康熙名叫玄烨,「玄」字为了避讳不能再用。三门大炮赐名为「神武大炮」。
回到宫中,康熙把韦小宝叫进书房,笑吟吟的道:「小桂子,咱们日夜开工,造他几百门神武大炮,一字排开,对准了吴三桂这老小子轰他妈的,你说他还造不造得成反?」
韦小宝笑道:「皇上神机妙算,本来就算没神武大炮,吴三桂这老小子也是手到擒来。只不过有了神武大炮,那是更加如……如……如龙添翼了。」他本要说「如虎添翼」,但转念一想,以皇帝比作老虎,可不大恭敬。康熙笑道:「你这句话太没学问。飞龙在天,又用得著甚麽翼?」韦小宝笑道:「是,是。可见就算没有大炮,皇上也不怕吴三桂。」
康熙笑道:「你总有得说的。」眉头一皱,道:「说到这里,我可想到一件事来。吴三桂跟蒙古、西藏、罗刹国勾结,还有一个神龙教。那个大逆不道的老婊子假太后,就是神龙教派来秽乱宫禁的,是不是?」韦小宝道:「正是。」康熙道:「这叛逆若不擒来千刀万剐,如何得报母後被害之恨、太后被囚之辱?」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甚是气愤。
韦小宝心想:「皇帝这话,是要我去捉拿老婊子了。那老婊子跟那又矮又胖的瘦头陀在一起,这时候不知是在哪里,要捉此人,可大大的不容易。」心下踌躇,不敢接口。
康熙果然说道:「小桂子,这件事万分机密,除了派你去办之外,可不能派别人。」
韦小宝道:「是。就不知老婊子逃到了哪里?她那个奸夫一团肉球,看来会使妖法。」
康熙道:「老婊子如果躲到了荒山野岭之中,要找她果然不易。不过也有线索可寻。你带领人马,先去将神龙邪教剿灭了,把那些邪教的党羽抓来,一一拷问,多半便会查得出老婊子的下落。」见韦小宝有为难之色,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犹如大海捞针,很不易办。不过你一来能干,二来是员大大的福将,别人办来十分棘手之事,到了你手里,往往便马到成功。我也不限你时日,先派你到关外去办几件事。你到了关外,在奉天调动人马,俟机去破神龙岛。」
韦小宝心想:「皇帝在拍我马屁了。这件事不答应也不成了。」说道:「奴才的福气,都是皇上赐的。皇上对我特别多加恩典,我的福份自然大了。只盼这次又托赖皇上洪福,把老婊子擒来。」
康熙听他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