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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高塔的修建，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而这不断运输过去的木料，也不知有了多少。
赤发只是知道，他的父亲死在运输木料的途中，他的祖父也是如此，再往上计算，祖祖辈辈，都与这白水河和这无边的木排有着关系。
而那通天巨塔，直到现在尚未建成。
他不知道圣地的大人们，为什么要持续不断地进行巨塔的建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家乡的人们，要日复一日地砍伐巨木，运输千里，为这个圣地的建设服务。
——这个疑问，别说宣之于口，就算是想一想，也是罪孽。
监者的刀剑，随时就架在众人的脖颈之间，谁要反抗，格杀勿论。
可能从祖辈开始，就是如此吧。
“赤发，你不要难过了……这都是命……”
他身边的一个壮汉，叹了口气，拍了拍赤发的肩膀，面色阴沉。
“周叔，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爹虽然死了，但家里还有老娘和妹妹，我不会犯糊涂的……”
赤发叹了口气，虽然目光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终究还是忍耐住了。
他的父亲，就在数天之前，因为调整这巨木转向，被轰然冲下的巨木砸成了碎末，就连尸骨也无从寻找。
——更何况，监者也不会给他们寻找尸骨的时间。
不过是寻常一个工人死了，监者又岂会在乎？
这条白水河之上，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他们全都暴尸于荒野，连坟墓都不曾留下。
这已经是习惯了。
只要这巨木的运输还在，只要时间还是这么紧迫，死人，根本就是难免之事。
“那就好，”周叔叹了口气，“你是第一次跑白水河，那可要小心些，别看这些木头不动，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睛的。”
这木排堆积如山，一撞之下，有万斤之力，若是顺流缓缓而下，也就罢了。
偏偏这白水河，百转千回，每隔一段，必有转折，这就要靠他们这些运工，将木排牵引转向，这个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很容易就有人在这个时候，白白地丢了性命。
啪！
啪啪！
远处又传来了凶猛的皮鞭声，想必是有谁长途跋涉，走不动了，这才挨了监者的皮鞭。
“大人，求你们行行好！我爷爷真的是病了，我背着他走，背着他走！”
伴随着这皮鞭之声，还有一个少年的哭泣和嘶喊。
赤发和周叔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无奈而痛苦。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那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他半跪于地，呼呼喘气，面色发青，看来真是病得不轻，而他的身边，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正跪在监者的面前，苦苦哀求。
“病了？”
骑在马上，身形魁梧的监者，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放下手中乌黑的鞭子，缓缓策马，走到这祖孙俩的跟前，微微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是啊，我爷爷是病了，我会……我会照顾他的……”
少年慌乱地解释着。
“哦？”
监者笑眯眯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去，看那老人的模样。
突然之间，寒光一闪。
嚓！
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一蓬血雨，泼天而出！
只见那监者狞笑连连，手中不知何时，提起一柄雪亮带着鲜血的利刃。
“既然病了，那就去死吧！”
“谁敢耽搁行程，谁就要死！”
他残忍的声音，震荡四方。
那少年一瞬间面色变得惨白，瘫倒在地，抱住了爷爷断头的尸体，竟是连哭喊都喊不出来。
围观众人，一言不发。
并非不怒，却是不敢。
敢怒而不敢言，谁也不敢得罪手持刀剑的监者。
良久，那少年嘤嘤的哭声才传了出来，而那监者，早已经扬长而去。
赤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些大人的面前，家乡人的性命，从来就如蝼蚁，挥手说斩，就是斩了，哪里会讲什么人情。
这个少年，大概也是第一次走白水河吧，身边又没有一个长辈提点，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不过，那老者走不动路的话，早晚也会被监者发现，此去圣地，还有迢迢千里，他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赤发……”
周叔拉住了他的手，面色微微有些惊惶，摇摇头，让他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赤发咬住了下嘴唇，面色苍白。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吃这样的苦？为什么那些大人们能随意要我们的性命？”
在驻扎休息的时候，当有些年轻汉子被家酿的烈酒灌醉之后，营地之中，时常会传来这样的怒吼。
监者的营地，不在一处，所以这样的发泄，才不会带来杀身之祸。
“是啊！为什么？”
赤发仍然是咬紧了嘴唇，他并没有喝酒，只是蹲坐在营地中央，呆呆地看着篝火。
祖祖辈辈，为了圣地献出了生命，然后圣地的大人们，却是越来越需索无度，以前每年百万方的巨木，仍嫌不够，现在的木排，差不多已经有三百万方，这一年来回一次，几乎不知要带走多少寨子里壮年人的性命。
现在寨子里面的壮丁越来越少，这几年之中，甚至有姑娘接替父兄，走上这运木的白水河之途。
再这样下去，只怕是真的不行了。
寨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父亲是这样告诉自己，若是不摆脱吸血的圣地，那木寨绝不会有翻身的一天。
赤发坐在火边，静静地沉思着，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小子！这个问题，你是想不通的，要是想活命，就继承你爹的遗志，跟我们一起干吧！”
赤发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满面带着殷切的期望。
“你爹，本来就打算在这次运送当中，干掉这些监者，早就计划好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十七章 神仙救命！】
“咦？”
正朝着白水河飞驰的风子岳，忽然之间，顿住了脚步。
在空气之中，飘扬起一股淡淡地血腥味儿。
这种血腥味，历经百战的风子岳，当然是非常熟悉。
这并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人命在风中消散。
刚刚还是平静的河流，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么浓烈的杀意？
风子岳并未感觉到天地元力的变化，很显然，那里的争斗，最多只来自于后天武者和普通人，就连一个先天高手都没有。
——不过，虽然没有高手，但争斗仍然是一样的残酷。
一瞬之间，就有十数的人命消逝，神魂破碎，无处寻觅。
“怎么了？”
碧丝在剑母之中，神识有限，不能感受到那么远的地方。
风子岳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争斗，死了不少人……”
他原本只是想要去打探一下消息，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心中自然也甚是沉闷，不过仍然是脚步未停，飞奔而前。
不管如何，总要去看看情况。
他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场屠杀。
※※※少年的血气之勇，让赤发握着削尖竹竿的手无比坚定，他也曾凭此刺杀了一名监者，将他从马上撞了下来。
但是，即使这汹涌的反抗，已经席卷了全营，即使稍有血性的木寨汉子，都已经拿起简陋的武器对抗，当监者的头目出手的时候，他们仍然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
赤发曾经听说过武功这件事。
他也听说过，武者能够开碑裂石，可为万人敌。
但一直以来，他都未曾见过，虽然传说那些监者都是武者，但他们的力量，却也不过就比他们木寨的精壮汉子强壮一些。
所以他的父亲，才敢策划动手，想要杀尽监者，摆脱木寨中人悲惨的命运。
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如燎原之火，势不可挡。
那些耀武扬威的监者，一下子好像是懵了一样，被愤怒的寨民以简陋的武器刺死——如果一直能保持这样的态势，那很快，父亲的遗愿，就应该能够实现！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监者中的头目出手了。
他的黑衣飘扬，脸上露出凶残的狞笑。
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轰！
轰轰！
爆炸声中，寨民伤残一片，竟是被活生生地轰散。
一招之下，残肢断臂，联络赤发的那个黑脸壮汉，也在这一击中死于非命。
“好大的胆子，竟敢造反！”
监者头目，尖声呼喝，目光凛然。
这人的武功，一下子就震慑了众人。
其实这一招，还是他手下留情，若不是他并不想杀尽这些寨民，只怕就连赤发，也未必能够活得下来。
反抗的寨民，一下子在这可怕的武功威压之下，变得恐惧而懦弱。
远古的记忆，突然呈现在面前。
当初木寨被圣地屠戮，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武学！
最为强大的暴力，不管你有多少人，都无法抵抗的暴力。
“敢造反的，统统要杀！”
赤发心中一紧，手脚发软，他并不是害怕，但是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力量的时候，真的是一种无奈的感觉，充斥于心间。
原来，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牺牲，也是一样。
“放下手中的武器，首恶必杀，胁从不问！只要你们好好为圣地运送这一批木梁，我就饶了你们的性命，让你们将功赎罪！”
在震慑住了这些寨民之后，监者头目，终于还是放下了姿态。
不管如何，这堆积如山的巨木，必须要按期送到圣地。
他在这里是耀武扬威的监者头目，到了圣地，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中的小人物。
若是不能按期送达，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可恶的寨民，还是有些用处！
至于到了圣地，那将他们全数斩杀，用于祭祀通天巨塔，那也是应该之事！
寨民恐惧而犹豫地对望着，他们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绝非自己可以对抗，但要他们放下武器，让同伴去受死，他们却也做不到。
“还不束手就擒！”
监者头目，怒喝一声，只听当啷啷声响，果然还是有胆小的少年，吓得跌落了手中的竹竿。
他的面色惨白，无颜面对同伴，惨呼一声，飞奔而去。
有人带头，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有不少人都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用双手捂着脸，走到一边，蹲在地上。
只有少数人，集中在赤发的身边，仍然是坚定不摇。
赤发心中一片空明，他已经明白自己的结局。
“你们都散了吧，他所要的只是主谋，寨子里的人，能少死几个，是几个……”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他们惶惑地对望了一眼，终究还是有人放下了武器，垂泪而去。
不过，仍然有那么几个人，紧紧地围在赤发的身边，不肯离去。
“好！”
监者头目冷笑一声，“这就是最后的顽固分子了！好！就让你们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以后，要引以为戒！”
他怒喝一声，伸手一扬，轰然声中，一掌向这一群人拍去。
如若拍实，定然能将这些讨厌的混蛋，都变成碎末！
他这一掌，何止有万斤之力！
比之那巨木轰然，也是差相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