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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清贫-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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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丽丽听了,脑袋“嗡”地一响,却做出不相信的神气道:“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用上税。”藏西贵道:“我吹它干吗。你别把记者看得有多么了不起,他们也一样是人,要穿衣要吃饭要花钱。我给他钱,他给我写文章,等价交换,这有什么牛可吹的。喊!他自己说话了,我是他的老板,他是我的打工仔。”官丽丽咬着嘴唇说:“你给他多少钱雇他?”藏西贵说:“不便宜。除了千字二百外,另外稿费归他,我还时常得管他吃喝。不是盒饭快餐,都是全素斋、月明楼什么的,哪次也得扔进去千儿八百的。”官丽丽冷笑着说:“你真是有钱烧得难过。”藏西贵的鼻子里嗤地响了一声:“要不怎么人都说娘儿们头发长见识短呢。人家给你张罗,给你写,帮你做宣传,你一点儿劲不费,只动动嘴,几顿饭外加一些零花钱就把人家打发了,这样的好事你上哪找去,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呀。这回算是天上掉馅饼正砸我藏西贵脑袋上了。”

官丽丽想不明白何舍之怎么会和藏西贵搅到一块去的。她有些心烦意乱。藏西贵全然没注意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头,只顾眉飞色舞,唾沫四溅地说个不停。他把何舍之夸得天花乱坠,借吹何舍之,顺便吹自己。

藏西贵正说得起劲的时候,官丽丽打断了他,用讥讽的语调问他是怎么巴结上何大记者的。藏西贵正色地说:“我得先说清楚一下,不是我藏西贵呵谁卵泡,是姓何的主动找上我。我藏西贵犯不着赶着巴结谁,我还没那么下贱。”他接着就说了他在瓜州饭店给全市经济理论研讨会作报告那天,何舍之如何在饭店门口拦住他,要采访及以后一系列的事。

丽丽听见瓜州饭店四个字头皮就有些发炸,等藏西贵说完,她就好像背着块百斤重的石头走二百里山路似的,呼哧带喘,瘫在那儿动不了身。良久,她才问藏西贵说:“上次你在瓜州饭店作报告时,他也在那里吗?”藏西贵说:“是呀。”停停,又说:“哪天我叫他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吧。我介绍你们也认识认识。”官丽丽说:“你稀罕人家,我可不稀罕,什么记者不记者的。”说着,丢下报纸就走了。

藏西贵闹不明白她何以突然生起气来,他寻思自己话里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呀。他想去追她回来,已经起了身却又坐了下来,一个人坐在大户室发了好一阵儿呆。随后,他走到玻璃窗前,俯瞰着楼下专供散户们做生意的交易大厅。楼下好像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热闹,群魔乱舞,乱得像骡马市一样。

几个月前,他就是从这个窗口第一次看见官丽丽的,第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当时这个女人拿着一叠股票单子,怯生生地缩在交易大厅的一角,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出道,想发财又担心破了财的雏儿。他走下楼去,故意在她旁边跟人大谈股经。只要是经常出入这个交易所的人,没有不知道,“藏西贵”这个名字的。专做大户的藏西贵,忽然走到散户中谈股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可不听,所以,他周围很快就挤了一堆人。官丽丽也挤了过来,求知若渴地听着。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跟官丽丽搭上了话。

随后的事情简单得跟成年人做“看图说话”练习一般没有什么两样,以股票做桥梁,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起。熟悉一些后,藏西贵就主动提出帮她做股票,两人经常聚在一起切磋投机技艺。再往后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他们关系的发展,和大多数处在这种境况下的男人女人毫无不同。

藏西贵眼睛在交易大厅里乱转,脑子里仍一满的官丽丽。他觉得官丽丽今天的行为有点儿反常,他帮她赚了钱,她竟然还不高兴,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仿佛福至心灵,他蓦然想到一点,官丽丽会不会是因为担心自己名气大了,成了名人以后,会甩掉她,她会失去自己,因而才不高兴的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理,心情顿时轻松起来。他在自己心里对官丽丽说:“其实你多余担心,我怎么舍得丢掉你呢课叶羲膊换岫裟惆。叶袅四悖铱稍偕夏亩フ乙桓鱿衲阋谎量砂劬崴祷案善鹉鞘吕慈萌擞捎赖呐四兀俊?

熊之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的。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同时他看见梁小双手托腮坐在他的床边,正关切地望着他。他的突然睁眼,将她吓了一跳。

梁小眼帘低垂,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她的双手在膝盖上绞成一团,一张白皙的脸蛋儿涨得通红。有那么一会儿,梁小简直恨不得变成一只爬虫,以便从地板缝里钻进去。

熊之余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一睁开眼就想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爬一边问:“尚哲义在哪里?”他的声音很急,带着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气。这怒气让梁小吓了一跳。

梁小怯生生地道:“哲义正在他屋里作账呢。”

“你叫他来。快去呀!你还愣着干什么?”

熊之余恶狠狠地瞪着梁小。梁小不觉打了个激灵,连忙跑了出去。她一直跑到尚哲义的办公室兼财务室。她看见尚哲义正趴在账本堆里噼噼啪啪地按计算器,看来他的账还没作完。

“快快。熊之余叫你。”梁小气喘吁吁地道,“他不知中了什么邪魔,凶得要吃人。”

尚哲义一边啪啪地按着计算器,一边拿着支水笔在账簿上填着数目字,头也不抬地道:“你让他等会儿,我马上就完。”

“不能等了。”梁小扑过去扯他的账簿,“你快点儿吧,不要惹他,他要吃人。”

“梁小,你怎么了?”尚哲义愕然相向,“梁小,你没事吧?”

“你快点儿去吧。”梁小跺着脚,看起来好像要哭。尚哲义让她搞慌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将账本合起来,塞进抽屉里,跟着她来到了熊之余的卧室兼办公室,发现熊之余口不漱脸不洗,蓬头垢面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头紧锁,一张脸阴得能滴下水来。

尚哲义与熊之余交往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子。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直打鼓。

他回头看看,发现梁小正缩头缩脑地站在他的后面,那样子,好像她真的担心会被熊之余吃了似的。

他努力想活动起双颊肌,以便给梁小一个笑,让梁小放心。他果真笑了出来,可是梁小却觉得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对熊之余来说,昨天的打击实在太大了。第一,他知道了郭兰与那位炒货店老板结了婚,还没离婚,眼看他的希望要变成泡影,说不定还要给人落下个自作多情的笑柄;其次,他知道了自己来到瓜州后,由起初的处处不顺、处处碰壁到后来顺风顺水、一马平川的真正原因之所在,原来他们在瓜州的“开天辟地”靠的不是他和尚哲义的本事和运气,而完全靠的是他父亲的威名以及他父亲与瓜州市齐市长的关系。想当初,他之所以毅然离开长蒲,离乡背井远赴人生地不熟但却经济开放的瓜州创业,目的就是想摆脱父亲的影响。谁知道,他跑了几千里,却依然生活在父亲的阴影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可怜的小仓鼠,而他的父亲就是一只金翅大雕,任他怎么跑,他都逃不出他父亲的手掌。

这后一件事,对他的打击尤其大。如果说郭兰的事,打击的只是他的感情,后一件事,打击的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全部自尊和自豪。

他就像没有看见尚哲义和梁小一样,只顾埋头抽自己的烟。尚哲义等了一会儿,心里越来越不安。他轻轻咳嗽。他想提醒熊之余他的存在。

熊之余听见尚哲义的咳嗽声,猛地将烟头扔在地上,抬起一只脚狠狠踩在烟头上。他那么用力地碾着那烟头,以致将那小小的烟头碾得粉碎。尚哲义看着他这个动作,一刹那间,有点儿觉得自己就是那烟头。

“你过来。”熊之余脸色阴郁地朝尚哲义招招手。

“你先出去一下。”他又转过脸来对梁小说。

梁小迟疑着,她不想出去,她很想留下来听个究竟。

“你给我出去!”熊之余很不客气。

梁小只好闷闷不乐地退出了熊之余的办公室,顺手将门带上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男人,一个虎视眈眈,似乎充满不共戴天之仇恨;一个莫名其妙,心里因这种莫名其妙而忐忑不安。

熊之余死死地盯着尚哲义,好像想将尚哲义的五脏六肺都看个清楚。尚哲义在他的逼视下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尴尬地道:“大熊……”但是没容他把话说完,熊之余就威严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

“我问你,咱们公司的进出口许可证你是怎样弄下来的?”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尚哲义问。

“按正常程序弄下来的。”尚哲义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知道,他笑得很难看。

“你不要再骗我了。”熊之余咆哮道,“你跟我说老实话,咱们公司的进出口许可证你到底是怎样弄下来的?”

“我真的是按正常程序弄下来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熊之余怒不可遏,双目喷火,手指几乎戳到尚哲义的鼻子,“你老实说,你是怎么与瓜州市市长齐广维挂上钩的?你是不是打了我爹的招牌?是不是我爹指使你去找齐广维的?”

作为熊之余的老朋友,尚哲义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迟疑着,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你说你说你说呀!”熊之余的样子好像要将尚哲义生吞活剥了,“你给我老实说!”

“我……”尚哲义强笑道,“我没有打你爹的招牌。”

“那么说,是我爹指使你去找齐广维的?”' 。。cc'

“你爹没有指使过我去找齐广维。我来到瓜州后,从来就未与你爹联系过。”

“难道你自己单枪匹马,就将瓜州市市长齐广维摆平了?”熊之余冷笑道,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意味。

尚哲义不知该怎样解释。事实上,指使他去找齐广维的,是熊之余的母亲。老太太听说儿子在瓜州混得不好,打不开局面,搞得有时连饭都吃不上,老太太心疼儿子,就擅作主张给瓜州市市长齐广维打了一个电话,当然,她打的是老头子的旗号。她知道儿子的脾气。她不敢将自己给齐广维打电话的事告诉自己的儿子,自然更不敢让他去找齐广维,所以她就打电话让尚哲义去找齐广维。尚哲义按她的吩咐找到了齐广维,齐广维听说是熊老太太让来的,果然很买账,使兴隆工贸公司很快在瓜州打开了局面,有了一定的名气。

这一切都是背着熊之余做的,所以尚哲义现在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呀!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尚哲义看熊之余那架式,眼珠血红,头发蓬乱,恶狠狠咬着牙齿,好像要将他撕碎。他感到有点儿害怕。他一面防备着熊之余,怕他丧失理智,一边也提高嗓门:

“你冷静一点儿。”

“我没法冷静。”

“好吧,我告诉你真相。”

尚哲义审时度势,知道看今天这架式,不跟他说实话,恐怕是过不了关的,闹不好,也许会弄出什么大事来。熊之余是个写诗把脑子写坏了写迂了的人,盛怒之下,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

“这事真的与你爹没有关系。”他解释道:“那天,大概是去年二三月份,你妈打过一个电话来,她不放心你。电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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