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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是如此生动,仿佛直接将笑花洒进了旁人的心中,没有任何的虚假——
费了很大的力气,唐盈才把自己的视线从那眼中拨开,心中承认这个男子的眼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而她清了清神志,打量对方的整张面孔——
越打量,越是有些意外。
乍看一眼,他似乎并不特别出色,至少在她见过的男儿中,二哥与野店内相遇的矫中男子都在给人的第一感觉上,远胜于他,但是——
他的五官让人很舒服,非常舒服!
舒服得使看到他的人并不去在意他具体长得什么样子。
而她,仍然要细细打量,并且平心而论,这个人的眉眼口鼻其实也是少有的出众,分开来看都算绝顶的好看,合在一起,竟无丝毫的张扬,也无那种让人屏气凝神的“锋芒”。
也许正因为他的“不张扬”,才让人在初看时没有惊为天人的感觉。尤其他的笑会把旁人的目光全都在第一瞬间牵扯过去,以致忽略了他的整张脸——
但那笑意,使他显得非常真实,毫无让人产生距离感的飘渺,并且悠悠然、自在无比,仿佛他永远都是笑着的,什么事也无法让他不笑。
正打量间,男子的那双眼已转到另一个方向——
唐盈突然惊觉,他一定是在看简随云!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又有一双那样的眼,让她想起自己答应过二哥什么,微微蹙着眉,看看对方手中的木枝,那几条鱼都很肥厚,他一个人吃得了吗?
于是开口问:“你,在烤鱼?”
问题问得很不高明,但这句话能转移现场的注意力。
“我?”男子弯眸亮莹莹的,语速缓慢地悠然而答,“我——在——钓——鱼——”
唐盈怔了怔,这个男子的声音就似山谷的微风,清爽宜人却又带着风的无拘无绊。
其实她更像问问对方是谁,来此做什么?但那样问会更不高明,如果对方不想回答,也绝不会得到真实答案。
而他说他在钓鱼?
唐盈再看看周围,哪有鱼竿?他那木架上插着的鱼儿也不像是钓起来的。倒是潭中有不少游鱼在摇头摆尾,便扯了扯嘴角说:“错了,你是在烤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这个人对答这些听起来像是废话的话,但这个人的眼还在笑微微地盯着简随云,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问题而受影响。
“无错,我是钓鱼——”男子此时总算将目光又移回来,仿佛他要打量人时,不会受任何影响,而如果打量够了,自然会移开目光。
“你已有了六条,还要钓?”唐盈则弯弯简随云,见青衣的她一直就在不远处,似乎并没有在意这里发生的事。
男子笑得牙露了出来,“此鱼非彼鱼,我真正想要的,只有一条,唯一的一条。”
“那你钓着它了吗?”唐盈又一次上下打量这个人,明明看起来耳聪目明的样子,说话怎会这么怪?莫非精神上有问题?
但见他的眉毛上似乎都窜着笑意,摇了摇头:“未曾钓着,它,只是刚刚擦钩——”
“喔?听起来这条鱼非常难钓,莫非它是一条会躲鱼钩的聪明鱼儿?”
唐盈嘴里随口应和着,心里却有些吃惊,因为她听得仔细,这个人用语间,说的是“我”,而非“在下”、“区区”、“某某”之类的,自古到现在还没几个人这样自称过,除了简随云!
这个男子,也是不拘常理的?
“是否聪明,尚不了解,但它是一条我眼中的鱼之王——”,男子眼里的笑就像飞了出来,带着酒香摇曳着上了云霄,“而我将用我的诚心、意志还有专一无二,来钓这条鱼儿——”
“鱼之王?”唐盈眨眨眼,“听你这般的决心,那你岂非是一定会成功了?”
男子的嘴角快活地勾起,“成功与否,都将尽全力,至死不悔——”
唐盈蹙眉,这个人说话倒真是古怪,钓鱼就钓鱼,竟然像发誓一般,还说到“至死不悔”?莫非脑袋真有些问题?但他的表情优哉游哉,全无发誓言时的凝重,更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要来一点吗?”正在她用异常的眼光端详男子时,男子晃了晃手中的木枝,并且看看不远处的简随云,颇有邀请她们一同进食的意思。
烤鱼的香气更加浓郁地袭进唐盈的鼻间,腹中的肠胃告诉她,她想吃!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吃!
让自己不去瞧那些烤成焦黄的鲜鱼,她走到了简随云身边,笑着说:“姑娘,现在过了午时,镇中许已平静,我们回镇上进食,如何?”
说完,她小心地看着简随云的神情——
这个女子的心思是她无法揣测与预知到的,更无法左右,而简随云的双眸正望向潭边的男子。
唐盈的心提高了些,更加细细观察,发现简随云的神情间平静无波,但从那视线的高度来判断,似乎是在瞧着男子手中的鱼,而非男子本身?
莫非她对那两条鱼更感兴趣一些?
“好——”正在唐盈凝神等待答案的时候,简随云收回淡然的目光,抬步向出山的方向走去。
唐盈松了口气,看那男子已继续把鱼架在火上慢慢翻转,侧身坐着,那张同样侧着的面孔上仍旧挂着笑,仿佛对她们没有接受邀请并不十分的介意。
倒也洒脱!
唐盈笑了笑,旋身跟上简随云,只是在走出几步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那个男子的话语——
“山外江湖事,山内自在日——”
她一怔!
男子说的可是目前这附近的局势?
山外是因七色花而来的江湖人,而这几处被冷落的山脉内,则是全无江湖的戾气,只有林深茂然的幽静。让她猛地想起先前简随云问她的两句话——
“这山间,怎样?”
“与镇中相比,又怎样?”
当时她的回答只是由心而说,并未多思,但简随云问的两个问题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回答,正是身后男子言简意赅的那句话。
因想到了这一点,她突然很不舒服,那男子与简随云似乎在某种思维上,有一点相似?
是巧合,还是二人的机缘?
不愿多想,再看看简随云已自飘然而去,不知是否将身后男子的话听了进去?回头望,潭边的背影悠然自得间,长发扬在风中——
带着理不清的思绪,与简随云第三次入了柳林镇。镇上的江湖人果然不多了,似乎都涌向了紫雁山,于是较从容地择了一家看起来明亮、干净的酒楼进入。
坐于一楼,原本只打算用一餐午膳,但她们这一坐,竟然从午后直到夜色深浓——
唐盈低眼看桌面上,午时的饭菜早已撤下,只有壶一只、杯两盏,细瓷的壶身盛着醇香的酒液,一次次地注入自己与对面的她的杯间。
而这是竹叶青,上好的竹叶青!
没想到这通往南方的小镇上竟然有这等好酒,并且未被那些江湖人给喝光。也许他们是怕酒多误事,才能让这镇上食物紧张的同时,却不缺酒。
但唐盈以为天色黑透后,就会入紫雁山。但眼看着圆月越爬越高,简随云始终不愠不火地坐在对面浅品着酒,心中有一些按捺不住了。
如果说她对七色花不好奇,那是假话。毕竟她也想见识一下千年孕育的奇花,与昨夜她见过的那株到底是不是同一株?更想见证一下,奇花是否与传言中那般奇妙?
经过白日里简随云的点透,加上简随云之前对奇花表现出的保护的态度,他不会、也不能再动心思去摘取。但既然简随云有意保护那株花,又为何如此不急不躁?
夜已越来越深,门外甚至起了较大的风,将酒店前的风幡吹得“唰唰”作响——
店内烛火被门外窜进的风摇的明灭不定,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掌柜与小二不时的打哈欠声。却在唐盈掏出一锭银子后,掌柜的才突然眼睛发亮地精神起来,也打住了含蓄又小心的想关门撵人的眼神。
终于,在唐盈几乎要沉不住气时,简随云动了。
“两位客官,慢走——”掌柜的声音立刻传来。
唐盈跟着出店后,发现镇中很静,静得似无人之地。与白日相比,仿佛突然之间成了一座空镇。除了身后的酒楼中,再无一丝灯火——
就在她们踏出门槛走出稍许后,最后的灯火也被关起的门收了回去,路上便只有月色如银,接到两旁的房屋安静地笼在月下,连着的地方是一片片阴影。
简随云的步履不急不徐,唐盈则抬头看明月几乎挂在正中天,不由地心里隐隐地发急。
快子时了!
前面的她为何现在才入山?七色花难道绝不会在子时前出现?但紫雁山原有的平静早已被打破,七色花还会似从前一样有规律的出现?
昨夜发生过的事已经算是异常了。如果世上真有两株奇花,为何一株出现在土色稀少、荒疏的山头,而另一株却出现在人流秘稠的地方?显得十分古怪……
思绪间,看到紫雁山的轮廓——
与昨夜不同,今夜的紫雁山竟然没有一点火把的亮光,黑压压一团模糊的影子,只有明月投下的清辉为整座山覆上薄薄的一层银色,勾勒出的是静谧与安然,仿佛它已沉入梦乡。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绝不会有人想到这座山中此时竟容了上千个携兵带刃、摩拳擦掌的江湖人。
走到山脚时,林木将月色遮掩,周围的一切不再像刚才那样明朗,形成了一种掩护,让别人不会很快发现她们,至少在唐盈看到了几道可疑的身影一闪而过时,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们。
心中一惊!
那几道身形就似暗夜中的枭,猛厉而迅急,速度快得如果是常人看到,就算有明月为光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她却在瞬间看出那些身影似乎都穿着统一的黑衣,并且反常的没有深入紫雁山中,而是向旁边连着的山中闪入——
莫非是什么门派在附近集合?但为何不似其它江湖人一样直接进入紫雁山?又为何也是在这种时分才出现?
转头望身旁的简随云,那张容颜在暗色中也显得明净,而一双含笑的眼正对着她——
“想去看,就去——”
浅浅语,轻悄地似无声一般。
唐盈点点头,她是想去看看,那些人行踪诡谲,让她心生警觉,于是不再犹疑,展开轻功身法尾随那些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的速度很快,但她也同样快,小心谨慎地随入他们闪没的方向,不多时就听到了一些动静,于是屏气伏近,很快在林中看到了一些人,约有二十来个,排成一排,显得极有组织性地站在那里。
这些是什么人?为何除一声黑衣劲装外,个个都蒙了面孔?在他们对面也立着一个同样黑衣蒙面的人,身形高大,气势冷凝,似乎是为首之人,并且正在下着什么命令——
她侧耳仔细辨听——
“你们,都记好了,此行的目的是七色花,不是那些江湖人。听清楚了?”
“是!”齐齐的一声回答,那近二十个黑衣人回答得干脆而统一,声音冰冷木然,仿佛他们是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的。
唐盈甚至从那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包括他们露在外面的眼神,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无情无欲。
如果躺在地上,相信没有人会认为他们是个活人。
“很好,此次计划突然改变,只有我等出手,切记,上面只要奇花,到时遇妖杀妖,遇魔屠魔,为达目的,不计代价。”那个人说的同样没有情绪起伏,却比地狱里的死神还要阴冷。
“是!”又是一声整齐而冰寒的回答。
“出发!”
一声令下,二十人便有默契地迅速散开,分几个方向闪走。林中很快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