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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天聚集的江湖人要比昨夜更多!前面的她现在入山,莫非一切的事情都会提前发生?在疑虑间,让她大大意外的是简随云没有入紫雁山!
而是在接近山脉后,折转了方向,进了旁边的几座相连的山中。
要去哪里?
诧异满怀,唐盈跟着入了这不知名(其实是没有特意打听过)的山中,看着简随云悠然的身形就似在踏青一般,混在山光水色中,漫步间,丝毫无目的的悠游。
那份惬意与明净飘然的气质,仿佛她曾这样在山间走过许多个岁月的轮回,才能与山水如此巧妙的浑然一体,全无一丝凡尘的牵绊——
“姑娘?”
走了约有半柱香,深入林间后,简随云随手拔下了一株茎上覆盖着短毛、卵形叶子,看起来娇弱无力的植物时,唐盈不由地将心中的疑惑泄于口中。
简随云没有看她,低头望着手中的植物,“它,毒性如何?”
心中不解,但唐盈仍是照实回答:“它叫毛地黄。因花开时有如垂铃,也被人们称作仙女钟、女巫环等,若误食了它的任一部分,会先后出现恶心、呕吐、腹部绞痛、腹泻和口腔疼痛症状,甚至会出现心跳异常,半柱香内若救治不当,服食者便会死亡,可谓毒性甚强——”
简随云淡淡一笑,又问:“身中剧毒者,用尽良方都无救时,最后一招往往会用何法?”
唐盈再怔!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普通毒药,只需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及其它汤剂催吐,洗胃后再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服,可解毒,若是超出常理的剧毒之物,这些办法便不可用——”
顿了一顿,她想到答案,“姑娘,在用所有的正法都不能施解时,便只能以毒攻毒!”
这些事潜浅的只是也是她的看家本事,回答起来,颇为肯定。
简随云转望她,没有语,只是微微笑。
盯着那双笑眼,唐盈脑中飞转,眼前的女子对毒性的了解绝对在她之上,不可能是让自己解答她的疑惑才问的。其中有何深意?
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突然灵光一闪,试探地问,“姑娘,你可是在指若要解‘黑沙掩月’,必得以毒攻毒?”
简随云笑意加深。
自己猜对了?
唐盈抿了抿唇:“不瞒姑娘,此种方法正主与祖父都曾试过,而唐盈也曾试图从此处破解,折取毛地黄、鹤顶红、夹竹桃、番木鳖、断肠草、乌头、曼陀罗、见血封喉等毒物,配量研比,但依然无策——”
话毕,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黑沙掩月”本就是各种毒物组成,而不是单纯的一种毒,用这种方式也是他们没有办法时采取的,但百年来的无数次试验证实,这种方法也是徒劳。
简随云此时转身又向前而去,“你,换个方位去想——”
唐盈愕然,换个方位?使之在以毒攻毒的基础上去换,还是针对以毒攻毒的反方向?
看前面的她又顿住身形,盯着一丛缀着花苞的植物,缓缓问:“这个,如何?”
细瞧那丛植物,“姑娘,这些是杜鹃花,也称映山红,再过几日,它们将会盛开,到时这山中将是云蒸霞蔚,初初烂漫——”
“毒性如何?”
又问毒性?
疑惑归疑惑,唐盈知无不答:“黄色杜鹃的植株和花内均含有毒素,白色杜鹃则是花中有毒,误服食后会引起呕吐、呼吸困难、四肢麻木等,重者会引起昏迷,对人危害较大,但它们只是小毒,尚不至于要人性命——”
她实在不知道简随云为何又问起这些不值一提的含有小毒的植物?
简随云则抬头看天上流云,长发被山间的的风扬起,“也许,正因它是小毒,变成了被忽略的理由——”
这句话似乎颇有玄机?唐盈眨了眨眼,“请姑娘明示!”
“以毒攻毒,强毒对强毒是许多人惯有的想法——”
强毒对强毒?
唐盈何等聪慧,再窜起前面的两个问题,她突然又惊又喜地问:“姑娘是说,许多人在攻剧毒时,只会想到以同样的剧毒相攻,却不会去使用普通的毒物?”
是这个意思?是吗?
他继续猜测,“姑娘也是在指点唐盈,如果想解‘黑沙掩月’,未必要用那些剧毒,而是要试验一些常见的毒物?”
此时的唐盈心中激动,却又不能确定,毕竟这是一个太过大胆的想法,只是紧紧盯着眼前女子的脸。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简随云看着她,唇边浮香。
剩下的就靠她了?
这句话却让唐盈呼吸更加急促,简随云的意思已非常明确,她只觉一种雾气突然从眼中升起,猛然深深下拜——
“姑娘,你点到即止,对唐盈来说,已是足够,对我唐家来说,也是足够,唐盈感念姑娘!”
简随云短短数语间,便让她唐门数百年来惯有的思维有了一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唐家自诩研毒精深,所有子弟初入门时便学习了世上万千中植物的毒性,而那种普通毒物的常理,连唐门三岁的小孩都能说得上来,他们这种资深的,便往往不屑于再把精神放在小毒上。
没想到,今日一语点破梦中人,原来要解“黑沙掩月”,还要从被他们一直冷落的小毒着手。而这虽然离配制出解药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她看到了一种希望,只要方向弄对,研出解药是迟早的事!
只因她对简随云的话坚信无比!
“谢谢姑娘!”她再一次下拜。
“我未帮你——”简随云淡笑间,并未拦着她下拜,而是走了开去,缓缓语,“只是要你明白,七色花就算能达到你要的目的,也是有限的量,未能解其根本——”
绕回了七色花的问题上?
原来简随云不只在帮她,更是在点醒她,七色花的事件对她唐盈来说,并不是一定要参与的?
唐盈心中思量——
不错,就算奇花真能解奇毒又怎样?即使有唐家做后盾,但能在这么多江湖人中能顺利得到完整的七色花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福缘深厚,能得到整株的,又能配制多少解药?那只是沾了千年奇花的福,并不是她唐家真正的成功。而且如果解药的量非常有限,怎么传承于后代?
而简随云绝不仅仅是为了七色花才这样良苦用心点透她的,应该是为了让她避免卷入一场乱局。通过这种方式既婉转地将解方告诉了她,也并没有损及他唐家的颜面。
这样的女子,聪慧而不锋芒毕露,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安心又舒适,毫无被其光芒刺伤的感觉。这,是一种大智慧,大性情。
她不再开口言谢,只是将满腹的情绪压下,独自感受。
“这山间,怎样?”简随云的话再度飘来,微笑的脸似乎融在了风中。
唐盈看着周围,“姑娘,此处青山绿水,让人心旷神怡。”
“与镇中相比,又怎样?”
唐盈再眨眨眼,“天下地下的差别。”
镇里是江湖之地,山中是清灵秀远,怎么比?
“此处有许多草药,你可去四周看看——”简随云微笑不变。
唐盈点头,对着那张笑脸,只有点头。
虽然她对大多数植物的毒性都有了解,但之前研究“黑沙掩月”的解药时方向不同,现在相当于从头开始,就地取材,重新开始研究才是上策。而且天色尚早,七色花的事简随云一定早有安排,她只需跟着就是。
于是开始静下心来,眼睛捕捉着地面、山岩上,若是发现了一些在川蜀不易看到的植物后,就摘下几株,并且在脑中把记忆中所有的含毒花草都拉了出来,开始琢磨——
而简随云则不急不缓地走在附近,畅游山色——
远看去,二人一个在低头四处巡望,一个闲散适怡、卷于春花中,仿佛天上浮云也驻了足,低头看着这山间二人的无拘无束——
直到暖阳与腹中的饥饿提醒唐盈时,她才察觉到时辰不早了,一看日头的方向,竟然已过了午时?
有些赧然,自己忘了时辰,简随云也没有催促她,而她们现在是返回镇中进食,还是联络附近的唐家子弟送来?
正欲询问简随云的意见,鼻间突然袭来一种颇为刺激肠胃的香气——
是什么?
这香气极为诱人,浮在空中,就似有一只勾人馋涎的无形的手指,在牵引着嗅觉,而她的鼻翼已自己耸动着,去寻找香气的来源——
唐盈心下暗暗吃惊,似乎是烧烤的味道,而且烧烤之人非常有手艺,光闻其味便觉出与其它的烧烤有些火候上的差别,直让人更加的饥肠辘辘。
莫非此处有人?
但现在这个时节,谁会在这里?
所有到了附近的江湖人都几乎涌往了紫雁山,就算是普通人也不会选在此时进入这段山脉,以避免卷入是非,有谁会在这山间进行烧烤?
脚下不由向前,耳中听到了流水之音,转过一个弯,她便看到了一处山泉。泉水正淙淙欢流,附近是处积潭,而潭旁坐着一个背影——
在那个背影入眼的一刻,唐盈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竟然觉得有一种艳羡的心里升起——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背影?
远远看去,宽肩窄腰,穿一袭青衣,颜色比简随云的棉袍之色深了一些,却有一种洒脱不羁。
一条黑红相间的长带束在腰间,使那个人的腰肢有种刚柔并济的味道,衬得原本就比例极佳的身形更加赏心悦目。而他,是个男子,绝对是个男子!
只有男子才有那种俊拔的身形!
但这些不是让她产生艳羡心理的原因。想她唐盈从来就没羡慕过谁,也从来不会嫉妒别人,却在今天的此时此地,只是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就在心底无法控制地泛起波澜——
那个人腰间束带长出的部分,正在风中飘展,仿佛春分也是为了让它起舞才吹得这样动人——
从下往上打量,他的一头墨发不似平常男子一般高高束起,仅仅是在颈后随意扎着的,却奇异地不显凌乱,自有一种自在飞扬——
配着他斜斜坐着的身形,让看到他的人觉得他就像坐在云端一样,悠哉而舒适,舒适得让人会忍不住嫉妒,悠哉的会以为人生就应该这样。
唐盈甚至希望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而不是他。
觉察到心底的这种想法后,它觉得不可思议,世上竟有这样的人?竟然让她唐三小姐有了这种古怪的念头?
甚至让她移动脚步向前走去,想看看那个人的正面,并忘了瞧一眼身边简随云的表情——
一步步,轻轻移,直到看到一团火就点在那个人的前面,火上正架着三枝木棍,每枝木棍都插着两条鱼时,她明白了香气来自何处。
原来那个人正在烤鱼!
同时她听到了那个人口中似乎在哼着小调,低不可闻,却奇异地好听——
在她走到对方的身后时,男子好像听到了动静,缓缓地转过了头——
第三十二章 烤鱼 钓鱼
在潭边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时,口中的小调停了,而停止前,唐盈仍然辨出了那个人哼得是江南小调。
曲音带着江南特有的委婉,却又快活似跳跃着的流水,即使断了音,也仍在耳边浮动着一般——
可以说,这个人哼得是非常的有味道!
比女儿家的音质,更有一番风味!
而在他转过头后,让唐盈没想到的是,自己直接对进了一双弯弯的笑眼——
那双眼,弯得似天上的新月,却在月中含着一汪醇香浓浓的酒,形成一片除了笑意便是酒波的月亮湾。酒波盈盈!
笑意是如此生动,仿佛直接将笑花洒进了旁人的心中,没有任何的虚假——
费了很大的力气,唐盈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