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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中衣。
柳孤烟则同样发现了异处,迅速闪退的同时,双眼盯向房中那棵柱子——
柱为石柱,通体皆为石,但现在,柱上竟嵌着无数碎布与草药根末!就似钢刃打进,深入半寸!
柳沾衣等也看到了,眼惊异得睁大!
大得就像当初周园中有人看到水柱入石打出石洞、柳叶入木宛如飞刀时一般的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厢房,烛火通明!
锦绣床上,唐盈静静地躺着。
这是一间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厢房,只有富贵人家给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准备的出!
贵气典雅中,有少女的细致在其中,仿佛这就是一间闺房。
而唐盈满身残败的血衣已被除去,只剩贴身的亵衣,四肢大露中,原本白润细滑的身子除了腰腹胸部,其余处无不是大小横布、交错累累的刀……
尤其左臂与大腿外侧,伤口之深,能看得到血肉翻卷中隐隐露着的骨骼
而这样的伤口,在退下血衣时,也势必是非常的因难,血满身,早已粘连着伤口紧紧贴在衣衫上,只要轻轻地扯动也会牵扯伤口,可起更大的痛若。
但她似乎已感觉不到痛苦,躺在那里,没有声息。面色也煞白,双目紧闭,如一具尸休!
往日的她,如白玉生香,现在的她,却是玉上生暇,刀锋戈过的伤口与唇上血痴的满覆,无不似白玉上的暇疵。
让人再也看不出原来那个婉秀端庄中又不失英气矫健的唐三小姐!
而简随云坐在床边——
似乎是刚刚坐下,脚边是一堆退下的血衣,她身上因抱着唐盈时也沾染了血迹,皱褶又斑斑点点,但既使如此,在她身上却依旧如云之衣、风之裳。
她正左手执一卷布袋,展开中,露出密密麻麻的银针,右手指尖连翻,看也不看地迅速精准地施于唐盈周身上下——
一根、两根……十根、二十根……
除了原本扎在重要伤口处的几十根外,很快的,唐盈身上又多了上百针!就如司一只刺猬,除了血,便是针的银芒。
弃布卷,简随云又从怀中又取出一只细颈瓷瓶。瓶身简单普通,拨开,倾出粉末,倒于唐盈身上伤口处——
在粉末接触到血肉时,能听到轻微的“哧哧”声,但每倒之处,唐盈身上几处止不住的血。似乎在急速地收敛。而且银针微颤,仿佛有什么在震动着那些针,只见得,被柳乘风点穴也无法阻住的血,在越流越细、越流越缓。
毫不停顿,简随云又取过两只消过毒的玉板,双手相执,拨弄着唐盈右臂伤口处——
伤口中,血肉翻卷里是断裂的骨骼,就像参差的白色的木头,裂的是那样惨裂。是在被鬼面人跺断后,唐盈又因过度用力的箍着胳膊而致使骨骼互错。
简随云拨弄着,神色平静得仿佛是在做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稍许后那已经露出的断折又错开的骨骼竟然合了起来!
如果不细看上面的裂纹,仿佛从没有断有。简随云又取出一些粉末撒入——
突然,几乎没有声息的唐盈动了动!
就像是枯木逢春,更像是一具尸体受到了某种刺激而反射性的震动!
但仅仅是一动,便又没了声息。
略观她的面色,简随云手中再翻,又取出一样东西。
取出的竟然是曾经编织过“锦玉天丝”的云梭针,并从一只薄匣中又抽出一种细细的、透明的丝线,在酒中消过毒,穿上云棱针,缝向唐盈那只臂
缝合的动作快无影,行云流水却有难以形容的速度,缝合后,又缝向她大腿处侧的另一道伤口前,同样的先上药粉,再缝合,缝后又上药粉。
当两处最大的伤口缝合,唐盈身上所有的流血都已止住,只剩下殷红的血迹在渐渐干涸。
简随云又取出一个瓷瓶,瓶身仍是简单普通,但瓶塞被拔开的瞬间,异香扑鼻!向手间一倒,便倾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丹丸,丸身乌黑中有五色光彩,在灯下竟有几分夺目。
又迅速撬开唐盈牙关,将丹丸寨进,然后,又从怀中取出一只刀!
刀身闪亮,似匕首又非匕首,刀柄处镶有一颗宝色的宝石,在火光下帽熠生辉。如果细看,刀柄上只有一面突出,另一面则平展光滑,而突出的那一面刻有凤纹。
与之前小浪底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男子手中的“破千斩”几乎一模一样,大小相同,刀身也一般的薄俏,比纸还薄,并同样的没有鞘。只有刻的花纹不同!
简随抬起左手,露出纤雅明透的腕脉,右手刀锋划下——
血,流了出来!
汩汩地流,就像山泉一般欢快而涌跃,流入下面接着的一只海碗中。
那只碗很大,比当初紫雁山里初遇卓也共饮烈酒时盛酒的碗还要大!而鲜红的血液在碗底聚着,如同泉水汇入江河般,迅速上涨着。
简随云的面容却依旧平静,仿佛血是流自别人身上,淡淡的眸中没有半分情绪。但她的脸,却在越来越白,变得更加明透。
直到碗中满满,几乎要溢了出来时,她手腕一抬,自点穴道,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竹管,再次撬开唐盈的牙关,撑起其后背,将竹管支在唐盈牙关中,便将碗中血注入。
唐盈的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并且有一些呤咳,仿佛是某种药力的发作,让她的呼吸突然就迸发了出来,虽浅细而不稳定,却再也不是无声无息。
血液不停地流进她的口中,她被动地灌进,但她却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碗血对世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武林人也不会知道,这是一碗什么样的血!如果知晓了,恐怕所有有野心的武林人都恨不能生啖简随云的肉、狂饮简随云的血!但首先是要能够伏得住她!碗底见空后,弃碗,拨除所有的银针,简随云又将掌心贴于唐盈心口处,内力输进输得并不急快,但却是源源不断。
唐盈煞白的脸色像被染着的布,在渐渐红润,简随云的脸色却在越来越白,越来越明透——
一声闷哼传出,唐盈的气息有了波动,眉间也动了动——
这个被一脚踏断骨髅却也未哼出一声的女子,此时于昏迷中再也不会掩饰地哼了出来,因为她体内正有一团火焰四处运行着!
那是强大的内力,配合着先前五彩纷呈的丹丸之力,正迅速又奔腾地推动着药血走遍她的七筋八脉。
奔腾中,会让她痛苦,如在烈火中煎熬,却会给她带去生的契机与她想也想不到的益处。
又过了两柱香,唐盈的脸色越来越红,眉头越蹙越紧,简随云的额上则渗出汗迹,滚滚滴落,她收掌撤力,取过一个木板,将唐盈的断臂支起、包好——
包扎中,唐盈的眼睫在残烛下有轻微的抖动,就似破茧重生的蝶在挣扎、挣扎……但最终没有挣开,只见得她的唇动了动。
我,是否已死?为何如此得痛?这是在哪里?周围怎么全是雾?随云!随云!你倒底怎样了?唐盈的死是否能换来你的安好?
“有我在,你,不会亡。”淡淡的声音传来,仿佛能听得到她心中的呓语。
是谁?是谁在说话?就像拨开重重迷雾的风,直接穿进这朦胧虚幻中,如此得让人安宁!让人平静!
是随云,一定是!只有她的声音才有如此的力量!
有她在,我便不会亡?难道我没有死?那话平淡简单,却像是一种承诺,仿佛是在说她唐盈在任何人手中都已是回天无力,但在这个人身边,却不会亡!
唐盈的眼睫抖动得更加厉害,仿佛想要醒过来。
简随云的手微微抚上她的眼睫,“静睡,当你再醒来时,一切,雨过天睛。”轻淡的话,不变的语气,手再移开时,手下的那双眼却不再抖动。
静静地闭合着,仿佛是因感觉到她手的微凉而安然地合上了,不再挣扎。
拉起薄被,轻掩在唐盈其身上,再放下床帏薄纱,简随云立起。
立的过程中,身子微晃了晃,又很快稳定。
任何一个人,在流出那般多的血后都不可能无所反应,而她是人,不是神!那些血若是出在普通人身上,足以会使出血的人晕雁倒下。但她没有,神情依然淡淡,在这半夜中,她以她的内力、她的鲜血、她亲手炼制的药,还有她无尚的医术,在鬼门关前拉扯着唐盈,却没有人看到!而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现在,唐盈七魄已归六魄,三魂尚差一魂,还有一关,只要过了下一关,便是活!
晨曦的阳光正悄情地从窗隙中透进新的一天,又已来临!
微低眼,过屏风,轻开房门,简随云跨出。
门外,有人!不只一个!但其中,有一个在她未跨出前,便投过一种目光!
那目光如泰山倾倒一般,威慑震人!比柳孤烟的目光更有压力!
第一百二十章
此人是谁?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双眼投在简随云身上——
同样是掩在望不到底的深邃中,却比之前柳孤烟初现时的眼神更有压力!
柳孤烟的眼神虽深邃寒冷,更多的却是估量与定夺,无明显的咄咄逼人,但这个眼神却是凝肃如刀,深邃如渊,威严如山,集迫人的强势与倾压,扑面盖下——
似要将一个人的灵魂从肉体中压出,直曝在阳光下!
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几乎任何一个被这样眼神注视的人,也都会想去看看眼神的主人到底是谁?但简随云没有。
微抬眼中,她双睫平静地,却是自然地掠过了那眼神——
“简姑娘,唐姑娘她……”
柳乘风的声音随之传来,在简随云的眼望过去后便立刻问,仿佛早已迫不及待。
而立在后面之人正是他,身边还有柳扶摇。
这双年少男女,本是同样的夺目,站在任何一处都是不惶上下,但此刻,晨曦中,白衣少年却在第一眼望去便格外引人眼目,甚至仍是触目惊心!
只因他挺拔的身形上,飞扬无尘的白袍正被一片又一片的深红、暗红浸染,就像从红漆中托出后再拧绞,不规则的红色便结成了块,凝成了团,甚至有一些在袍子翩动中揉成了粉末,飞散——
而那是唐盈的血,虽已干竭,却仍在他身上。
简随云的眼淡淡地扫过那些血迹,看向少年的眼,“照料她。”
声音在风中轻浮,如花旋盈。
柳乘风一怔。
门内除了那个“她”还会有谁?难道……
他的脸上浮起不敢相信的惊诧,双眼紧紧盯着简随云。
一旁的柳扶摇同样惊诧,难道……唐三小姐还活着?!
怎么可能?
唐三小姐是在他们柳家受伤,于情于理,她都不希望其有所受损,但她亲眼看到当时的唐三小姐在被抱离后,地上一大块地面都被血染红了。
要流多少血才能染红那一大片地面?而且唐盈那里的眼神分明已经涣散!
要知道四弟虽年少,点穴手法却是江湖一绝,而点穴止血不是凭内力深厚于否,凭的是手法的精准无误,在四弟连番点穴后也无法阻止那些伤口的血流,足以证明那伤口之大,血流之猛,就算是前辈高人在场也断难止住。
何况唐盈早已失血过多,必是重伤后又强行运功抗敌致血流加速所致,并且有两处大伤深可见骨中伤及要害,而断臂处还好说,腿要那处却更可怕,那是人体重要的筋络处,万万不能受创……
那样的伤,要怎样去救?
以她所知道,是无法救的!
但现在,这个女子在独自处理了小半夜后,再现身时只简简单单的“照料她”三个字!
这……
柳扶摇的脸上升起迟疑不定,如果唐三小姐真得还活着,那眼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