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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三岁幼童,也能说得出数干种自然界中的毒物,甚至随手就能配个小毒,在出奇不意中对人下毒!
所以,没有江湖人愿意轻易进入唐门,即使是非对立门派!
而处处沾毒的人,又世世代代生活在严苛的门令下,唐门人,便个个显得呆板而阴寒,长相又多为普通平凡。
只有在这一代,才出了两个例外。
一个是唐盈,她无疑姿容出众、秀美端庄,加之聪颖好学,无小女儿家吃不得苦的娇态,自幼时起便甚得诸位长辈的宠爱,唐家族长即老掌门更把之视为掌上明珠,悉心培育,严格教导,将一身本事悉数传授,完全打破了传门之术不得接于女儿家的常现,使之成为唐门的骄宠与目光的焦点!
但唐盈与唐云引无法相比!
唐云引甫出生不久,便让人疑为天人!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也会令老少妇儒怔颜失色,越长大,他的气韵也越出乎于常人,哪怕只是一个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的意态,常令人难以自禁!
而其在离家十数载后突然归来的那一天,引起的惊动才真正是让唐门人刻骨铭心!也让唐门人足足回味了数载……
他于门中任何一处走过,都能引起目光的追随,甚至会有人跟着他走出数百步而不自觉。
似乎只要看到他,就能让唐门人忘却每日接触的那些毒蛇、蜘蛛、蝎子及种种见血封喉的毒草植株,也忘却了研毒的复杂与试毒时看到的种种惨厉
他,成了唐门中最无与伦比的亮色,甚至成了唐门人生活之余,精神上的一道无法替代的调剂!
但是,他在唐门现身的时刻并不多!
除了离门学艺的那十数年外,他回归唐门后也常出外行走,并不久呆于门内,而即使在门中的短暂日子中,也总是独处于自已的偏院里,不留一个随身的下人在身边,也不轻易走出他的院落!
甚至不参与唐门内的任何事务!
可以说,能常看到他的子弟,并不多!大家想见其一面是极其之难,而在唐门人的眼中,从未见他与谁亲近过,甚至从未见他与谁站在一起过,即使是他偶然出来拜见家人长辈时,明明就站在他的祖父、父母、兄长姊妹前,却偏偏仿佛没有人在他身边!
他的光华掩盖了所有人的存在,让人们觉得他永远是孑然一身立在那里,似乎只能远远观望,难以近身亲近。
但今日,却有另一个人伴在他的身边,从天边而来
就如一片淡淡浮云,伴着明月从水面飘近
想到了这里,唐利的脸上闪过一些东西——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在他们迎上去为之接风洗尘时,分明感觉到了身旁的众人盯着远来的两人时,无法遏制的惊讶与意外。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在与他二弟并肩而立时,未被其光华掩下?并且,与之是无与伦比的契合。
他甚至察觉到,二弟那双从来都没有过多注视过别人的双眼,似乎总是在看着身边的人,并且唇边含着一些笑意。
那让他也不得不跟着惊讶!
云引性情之清冷,有目共睹,即使是对家人,露出笑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并且总是一闪而逝,蒂着同样的清冷。
而云引的那双眼,他更是从未去直视过,他相信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直视那双眼,但他会于侧面暗暗地观望二弟的神情,意外地发现了那双眼中的清冷在望着这个人时,就似春风拂过江面……
唐利眼里的深思又沉凝了些
他的二弟自出生后,因其相貌如天人转世,父母与祖父望着其时也会每每发怔,常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并未给其取正式的名字,似乎怕任何名讳都配不上这个孩子。
直到其三周岁时,也只有一个乳名,而在那一年,有一个世外高人突然进入唐门,带走了二弟!
并且在离开前,那高人给二弟起了一个名字,记得当时高人拈着颇下胡须,眼中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许久后才言:“就叫他云引吧,唐、云、引
他当时不以为然,这名字并不出众,字义也很粗浅,怎配得上二弟?何况唐门子弟数百年来取名都讲究排辈,除女。外,男性子孙都须以金、木、水、火、土的偏旁取名,并且五辈一轮回,到他这辈,正又轮上金字辈,所以他叫唐利。
并且几乎每一个子弟的名字都是两个字,从未出现过三字的。整个唐门历史中,算来也只有他的祖父在名字上是特殊的,并未按辈份以“火”字旁取名,据说那是当时曾祖父见祖父资质非常,心喜之余请高僧研究其命理,说其不宜以“火”为名,当取平实普通的字,故而得了个“山”字。
但他的二弟又一次成了个例外!
不但例外,还是非常例外!
三个字的名字在唐门是绝无仅有的!
云引,唐云引!随云,简随云!
唐利心中一动,再看眼前人
简随云并未回视他,也未游移眼神,只是静静地微着眼,微微地笑
她所在之处,无论是怎样的境地,都能变作旷野山谷中的旷达与清风淡月下的写意。
感受到了这份无法贴切形容的意境,唐钊刀刻般的面部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些——
有些事,只有他与他的祖父,还有他的父母知道!包括他的妹妹,甚至云引本人也丝毫不知!
也许,那会成为一个秘密,永远的秘密!
身子动了动,他的脸随身子的移动显在了灯火下,露出了岁月侵蚀的痕迹,“这些,实乃我唐门丑闻,不足为外人道也,老夫今日既请姑娘来此,便已把姑娘当作我唐门少有的朋友之一,愿放下所有忌讳,请姑娘不防尽情言诉对我唐门之事的看法!”
再度开口,看着对方
简随云的眼睫一动,抬眼,回视他
双目对接的那一刻,唐利的心中一震!
那双眼,仿佛一尘不染,又仿佛装进了天下所有的事物,他竟然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心!
似乎他心中的所想,全在那双眼中被倒映出!明晰淋漓地展现在他眼前,让他看到了自己作为一个江湖人的复杂!
难道在这个人眼里,任何的复杂都逃不过去?唐刽的眉极细微地蹙动了一下——
但简随云此时回应了他的话
“你们,已知外人不可为。”淡淡地回答,如云卷云舒,她从不会刻意拒绝他人的问话。
眼中又闪过一道异光,“在老夫得知‘黑沙掩月’被盗的第一刻,也曾怀疑过,倒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找到置放‘黑沙掩月’的所在?又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复杂的唐门内院中把家祖劫走?”
唐利的身子又往后移了移,整张脸重新掩入暗中
“我唐门地形复杂,密室暗道不计其数,任何外人进入,就如同进了迷局,莫说盗物,就是想接近家祖居住之所,必也得闯过重重关卡,听起来,似乎外人不可为,但家祖与老夫一向治门有方,多少年来,唐门内所有子弟都循现蹈矩、按部就班,未出过任何差错,何况,就算是我门子弟也并不知‘黑沙掩月’的所在……”,
他的面部于暗处,隐隐地抽搐了一下,“本门门规,只有掌门一人能有资格保管‘黑沙掩月’,即使父母妻儿,包括上任掌门,也不得参与管理镇门之宝。”
多少年来,无数的人想知道“黑沙掩月”的藏处,但没有一个人成功,由他保管的岁月中,他尽心尽力,即使是至亲骨肉,也无一透露,而唐门普通弟子,更加无从得知。
不知,又怎么去盗?
何况,他对本门弟子的情况了如指掌,每一个人的特点与本领也都一清二楚,没有人能有那个本事,既能盗走镇门之宝,又能劫走他老辣精明的祖父。
而且,盗宝与劫人,又是否是同一人所为?
稳稳地陈述中,他更加仔细地辩查眼前这个人的神情——
简随云没有回话,又似先前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回视着他,淡淡地笑
看着那抹笑,那双眼,唐利似又看到了自己的复杂
片刻后
“不过……”声音有些迟缓,他的指节动了动,“盈儿回门后,助老夫探察此事,发觉此事,确有蹊跷……”
他的眼,专注在简随云面部,没有一份偏移
眼前这个人,竟一语道中关键!
而他们却是费了诸多功夫,才查出一点线索。
“但线索尚未明确,也尚无明确的证据来证实……”他的话里又现深沉。
没有被证实,便不一定是事实,这个人也未必是推测对了。
但此人,又是凭借什么,说得那般肯定?倒底是推测,还是其它?
神情掩在暗中,唐利的面部没有人能看得清楚
眼里有似笑非笑,简随云的神情却在灯火下一览无遗,“唐门,有你,加之唐盈助你,一切自可解……”
淡淡地语,淡淡地笑
微微一怔,唐利的脸上闪过一层雾,他青筋毕露的手,拈上颏下胡须,“盈儿的确果敢、干练,此次出江湖历练一遭后,似乎更为沉稳、周详,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是的,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的话……
叹了口气,唐利沉默。
简随云也不再语。
静静的密室中,只有油灯在角落里,滋滋地响着
密室外
皓月当空——
梧桐树下,有一人长身而立。
回廊处,唐盈步履匆匆地走来,在看到树下的那个人时,不由迷了双眼,放缓脚步……
远远望,天上月,在万里云层外,遥远得只有盘大,而那人所立之处,是千般光华。仿佛天上的月,只是轮假月,他的周身,才是真正的月满人间,
那,怎会是他唐门之人?又怎会是他唐盈这般儿女的嫡亲兄长?
都说梧桐树下引凤凰,有梧桐的地方就会“有凤来仪”,莫非是因他们唐门种植了难以计数的梧桐村,才引来这样一个凤一般的人?
一步步向前走,一步步地迷感,也越发觉得自己是在一步一步地走进月宫中——
满心的的沁凉,满身的壮香,……
“二哥,你不入密室吗?”
终于走近,她看着那个人,轻轻地问
她二哥回来了!在她的盼望中,回来了!
她无法忘记,当她看到二哥与那个人一同出现的一刻,心底是怎样的激动!
那个人,果然也来了!
虽然与之分开仅仅是二十余日,她却是久别重逢的恍惚。而看着那个人由远处与二哥一同出现时,她发觉自己从未有过那般的视觉享受
也是在那一刻,她越发得觉得,这世上,能与二哥相匹配的人,只有那个人!
树下之人此时缓缓地转过了身,看着她——
微微一笑,笑得很淡,就如同他的眼,仿佛还在云天之外,但所有的花木都因这一笑低颈垂颜地失去了颜色,看得唐盈的心不由地又露跳一拍…………
“盈儿,事情进展的如何?”
唐盈连忙收回心神,二哥在问她话,“线索断了几次,但不出三日,西郊山外必会给出结果。”
她的脸上随着话语透出了些疲惫。
这些日子来,她明察暗访,没有一日停歇,而唐门内似乎处处危急,越去查,越让她心惊。
“盈儿,你处事已越来越成熟,此时,当镇定,”唐云引看着他的妹妹,平静而清雅。
他似乎从未失过从容,至少在唐盈眼中,二哥从未因任何事表现出急切与失态,即使是在此时!
“二哥,如果目前所查出的一些端倪属实,可能这次事件会牵扯……”她的脸上又露出些忧虑,那是一份不想面对而又不得不面对的忧虑。
“当‘如果’成为事实时,你再考虑不迟,现在,应需尽你的全力……”唐云引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