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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千青看着她垂下的眼,心下感动于她的体贴外,也知道,走得这么慢,从来没有露宿野外,都是因为他,因为她顾忌他的身体。
可是,他经常都看见她抚着腕间红艳艳的相思豆发愣,她一定是在思念家中的夫君吧,却因为他……心中突然涌起的百般滋味,让他不知所措,他,是怎么了?
他不想看她那隐隐的落寞,他不想看她眼中浓浓的忧思,可是,却好希望这旅途不会结束,伴在她身边的是他;可是,即便在这旅途之中,她的目光却是时时落在那侍卫苏梦寒的身上。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耳边传来她急切的问话声,紫千青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他竟已泪满眶了。
紫千青努力地眨着眼,将满眼的泪意眨回,待视线清明后,才硬硬的道,“我没事。”
福雅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紫千青也有些忐忑,毕竟,方才自己的口气似乎不是很好。
而坐在紫千青身畔的聂叔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中,自己带大的孩子,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明白他的一颗心早已落在了眼前这位他看不透的女子身上。
他最担心的是这位皇子错放了整颗心,若是常人,不过是一身伤痕累累;可若是他,真怕会直接香消玉殒。
“公子,药来了。”如意的声音响起,人也进到帐中。
福雅默默起身,将位置让给如意,自己又退回书案边,盘坐着,继续看方才看到一半的书函。
紫千青装作不在意地瞄了瞄安静翻看书信的福雅,方才担心她会因此不悦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这才安安心心地喝着如意递过的汤药。
唇舌间熟悉的苦涩,还不及他心间的种种苦楚,在她的面前,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种种委屈与不甘,都慢慢沉淀成苦涩的无奈,落在心中,即痛又苦。
福雅神色不变地看着手中的书函,可是眼中除了黑黑白白的一片,一个字也没有看进眼中,脑中来去的竟是紫千青散发着忧郁的样子,心中不由苦笑,难道她又动了心不成?
福雅抬手轻抚额头,有些伤脑筋的摇了摇头,是不是穿越的时候,磁场的效用,让她变得如此多情;可是,她好像是灵魂穿越,那么就是这位正主儿本身是个多情种咯……
她,又何曾是可以任人摆布的,自重生后,这具身躯所有的喜怒哀乐,其实都是源自于内在真实存在的这个灵魂,她的灵魂。
那么,最后的结论是,多情的那个人是她。
福雅放下手中的书函,抬头凝视着喝着汤药的紫千青,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自己都有着一份似怜惜、似心痛的爱意;爱了便是爱了,又何必苦苦逃避,只为了那一份所谓的唯一。
固守着所谓的情有独钟,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伤人伤己而已。
相通了的福雅,再次起身,来到床前,看了看放置在如意身边的托盘上的几碗汤药,不由蹙眉,要喝这么多的药,哪里还会有胃口吃饭,难怪会瘦成这个样子。
福雅俯身端起一碗汤药,示意惊讶地看着她的如意让开,自己重又屈膝坐在床侧,轻轻地替他吹凉碗里的药。
不止如意惊讶,紫千青也又惊又喜又羞地看着眼前专心吹着汤药的福雅,他渴望她的温暖,却又惧怕着她的温柔,怕自己会就这么毫无抵抗地在她的温柔间沉沦。
“好了,喝吧。”福雅将药碗放进了他的手中,偏过头,开始向聂叔和如意询问他的病情,巨细无遗,点滴不漏,问的聂叔和如意最后恨不得将大夫请进来就好。
紫千青起初听着,感动于她的细心,可是到了最后,连他都觉得她的问题无法回答,毕竟,聂叔和如意又不是大夫,看着两人为难的样子,终是不忍心,推了福雅一把。
“好了,我没事了,这些药我也打小就喝惯了,没有关系,你不要再问了。”
福雅被他这么一推,回过头看了看似嗔似喜看着她的紫千青,虽然他的语气称不上和善,但是,在她听来,竟也有了些撒娇的味道。
“好,不问了,你吃完药,歇一会儿,我让厨子给你弄些吃的。”福雅说着站起身。
“不用了,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看你瘦的……”福雅不容他拒绝,走出帐外。
紫千青虽然有些纳闷于她突然间的改变,却又心喜于她的改变,她的眼中,似乎有了他的存在……
之后的紫千青在福雅又哄又逼之下,吃下了些蔬菜水果,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福雅想着,这事怕是要慢慢循序渐进,急不来,也就作罢了。
休整了一夜后,一行人再次启程,继续向着京城行进。
*** ***
接下来的路途中,两人依旧同乘一辆马车,不过,却多了个聂叔,聂叔说怕紫千青再次受凉,坚持要陪伴在身侧。
福雅没说什么,任他上了马车。
一路之上,紫千青能感受到福雅默默的关心,心情因此开朗了许多,平日里总是绷着的漂亮小脸也看起来和缓了许多。
京城终于遥遥可见了,而快到城门时,车厢外传来了巧风的声音,“王爷,上官大人在城门外接驾。”
福雅一听,等马车停稳,便掀帘下车,还没有站稳,城门前就哗啦啦地跪了一片的人,齐声响亮道,“恭迎王爷回朝。”
福雅挥手道,“都起来吧!”
接着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上官莹玉,她在朝中也算是个异数了,虽然被称作大人,也只是因为她辅佐皇姐的缘故。
皇姐即位至今,也不曾见封她个什么官当当,而据皇姐说,是被她婉言拒绝了。
“福雅回京,不敢劳动各位大人相迎。”
“莹玉奉皇上之命率百官相迎,皇上替杨老丞相送行,故要莹玉代迎。”
“哦,老丞相不是才进京,这又是去哪里?”
“北部雁城干旱,老丞相前去赈灾。”
“……”福雅不语,皇姐才一即位便天灾不断,是不是预示着皇姐将是一代明君啊!
福雅抬头正要与上官莹玉说话,却对上了上官莹玉身后之人的目光,心中一颤,这人……是谁?
而上官莹玉八面玲珑,立刻察觉到了福雅的目光,连忙侧身禀告道,“王爷,这位便是护送老丞相回京的将军,封玉涵。”
解相思(二)
封玉涵,何许人也?福雅自是知道,大名鼎鼎的金碧三将军之一。
金碧的将军有多少,福雅不是很清楚,可是,三将军的大名倒也算是如雷贯耳了;可是,也仅仅止于如雷贯耳。
至于三人为何闻名,她却从不曾认真打探过,也不曾认真了解过,会知道,也只是因为逝去的母皇曾经无数次的提起,赞誉有加而已。
可是,福雅第一眼看到这位将军,便一眼看穿了他的男扮女装。
虽然,他的身形挺拔如松,身高比之一般女子略高,脸部表情因为长年的军旅生活而肃穆;虽然,他身着女装,高高的领口遮掩了他的喉结;虽然,他没有耳洞,没有柔弱的身姿;但是,福雅仍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男儿身。
福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略挥手,免去他欲再次下跪的动作,神情淡然地如同对待其他官员一般,之后,便从容地与上官莹玉聊了起来。
然而,只有福雅自己知道,在她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时,她的心紧紧地收缩着,那种感觉竟然令她有种恐惧的心悸,让她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一种源于本能的直觉……
这种感觉对于福雅来说是陌生的,她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她亦困惑不已……
*** ***
勤政殿内
“……好了,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了,剩下的事情阮红衣会给姐姐你上奏折的,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
皇帝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妹妹,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次的表现再次让她惊讶,更难得的是,她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要韬光养晦,那份来自南亚府太守的奏折如今还摆放在她的案头。
可是,听她这口气,似乎是在丢包袱似的,接下来怕是又要告假了吧!
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妹妹,她的心中也泛起了心疼,自母皇去世后,这个妹妹表现的越平静,她就知道,她将悲伤藏得越加的深;她虽看来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却还是不同了……
“你这次辛苦了,就回府好好休养吧!”唉!让她开口,还不如她自己主动点好,是该让她休息休息了。
福雅闻言,看着她那皇帝姐姐会心一笑,道,“姐姐有事只管差人传我就好了。”
“对了,那位皇子……”皇帝故意拖长声调问道,她可是听说两人是乘着同辆马车回京的,若是那位皇子能讨得妹妹的欢心,那她才能安安心。
“皇姐不用操心了。”福雅知道这姐姐的心思,一声皇姐喊得皇帝扬扬眉,讨好地笑了笑。
“那妹妹你就回去歇着吧,这几日的早朝也免了。”皇帝连忙道,生怕这妹妹再来跟她算这笔桃花帐,这样的她,只是一个疼爱妹妹的姐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那就谢谢姐姐了。”福雅笑笑,潇洒地转身走出殿外,既然姐姐盛意拳拳,她自然不会客气。
出了勤政殿的福雅就急急忙忙地向宫外赶去,心心念念的就是家中的两个男人,出了宫门,看见了自己的那辆青色马车,不由诧异。
不是让巧风带着紫千青先回府吗?怎么还在这里,这都过了几个时辰了。
正想着,坐在车辕上的巧风一见福雅就迎了上来,躬身道,“王爷,皇子说要等您一同回府。”
福雅听了,“哦”了一声就上了马车,看见枕在聂叔腿上睡的不甚安稳的紫千青,暗自摇头,这个任性的皇子,明明就身体不舒服,还要撑在这里等她。
福雅一声令下,巧风驾着车,向王府驶去。
一路之上,聂叔不时地偷瞄着福雅;平日里,这位王爷虽然神情温和,却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极少外露,所以他才会琢磨不透她,可是,现在他却能感觉到她外表下隐隐的急切,看来她宠爱夫君的话不假,不知公子是否也能得她如此相待?
“主子,到了。”巧风车还没有停稳,福雅便已撩开了车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府门前的灵洛。
灵洛的肚子已经隆起,扶着腰站在那里,吉儿在一旁搀扶着,柔媚的小脸消瘦了一些,水润的大眼殷切地望向马车,一看见福雅,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水雾,红艳艳的樱桃小嘴紧紧抿着。
福雅不等灵洛身后的雨真和雨双上前,就跳下马车,来到灵洛面前,小人儿只是随着福雅的接近渐渐仰起了头,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福雅,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福雅对上他漾着水雾的大眼,心中又怜又惜又喜又痛,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小心的避开了他隆起的小腹,柔声道,“洛洛,我回来了。”
灵洛一靠进那熟悉的怀抱,一听见那句“我回来了”,一直隐忍的泪水便悄然而下,靠在福雅的怀中,喃喃喊着,“王爷……王爷……”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紫千青被聂叔自车中扶下来,看见的便是这相拥的两人,福雅脸上温柔疼惜的神情,让他的心泛着苦涩。
当福雅扶起怀中的小人儿,替他拭去泪水,柔声软语时,小人儿低头抚摸肚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