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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再唱一天给我们听。”
吴月娘不敢在西门庆面前胡乱提要求,生怕毁了好难得才重建起来的好形象,闻言便看向李瓶儿:“六娘,既然三姐还想听,不如晚上你同老爷说说?”
李瓶儿微微点头:“我试试看。两位姐姐若去说,老爷一定肯的。”
吴月娘笑而不语,扭头问绣春:“晏哥儿呢?抱他来吃些菜。”
晏哥儿刚用过点心,现在又没到饭点,多半不肯来的,李瓶儿没阻拦她,总归是她的好意。
绣春去了,走来回道:“不肯来,在院子里玩得正高兴呢!”
李瓶儿扫了一眼炕桌,对绣春道:“你捡几片熟牛肉,端出去喂他。”
牛肉难得,就当是儿子玩耍时的零食。
绣春拿了一个小碗,夹了几片熟牛肉,月娘又亲手夹了几片羊腿肉进去,道:“他若吃完了,你再来拿。”
孟玉楼指着香瓜道:“这瓜是刚出来的,不如也拿一碟。”
绣春不肯动,抿嘴笑:“就碗里这些还不知他肯不肯吃呢,等我喂了再说。”然后端着碗跑出去了。
郁大姐和申二姐匆匆用了饭,合伙喝光了一壶酒,擦净嘴,洗了手,重回上房伺候。
这两人都是缠了小脚的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走进上房,先跪下来,朝上行礼道谢。
申二姐道:“多谢府上大奶奶赏的牛肉,这东西难得,我们在外边闻都闻不到。”
吴月娘笑得很开心,大方道:“这算什么。既然你们爱吃,迟一点再赏你们一盘。”
两人再次道谢。
申二姐拿筝唱了一套秋香亭,郁大姐怀抱琵琶唱了锁南枝、山坡羊等。
李瓶儿就着牛肉片,小口喝酒,几杯过后,再听这些咿咿哑哑就听出了些趣味来。
她粉脸微红,半眯着眼,听得入神。
吴月娘抽空瞅了她一眼,笑着对孟玉楼说:“你瞧,六娘听得多认真。”
孟玉楼点头道:“我们除了抹牌就是喝酒,偶尔听听小曲才更有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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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西门庆下衙归家; 先到书房里换下官服。
官服宽大笨重且厚实; 还不到夏季; 他穿一天也捂出一身汗。花童伺候着他洗了澡; 春鸿捧来一套白绫道袍欲替他更衣。
西门庆挥手阻拦春鸿; 问:“头回新做的那件绿沉色的呢?就穿那个。”
春鸿愣了愣,随即走到箱子前翻找; 将用金银二线绣着祥云图案的绿沉沉居家道袍找出来; 给老爷换上。
西门庆换好衣服; 系上同色镶金珠的腰带; 顿感整个春天都在自己身上。
他笑道:“这时节,穿些颜色鲜亮的也不错。”
花童讨好地说:“老爷挺拔又魁梧,不论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春鸿弹弹自己身上蜜棕色的下人服,接话道:“可不是!谁说只有女人家才能穿颜色鲜亮的了?头回府里宴客,周府跟过来的小厮全穿得灰扑扑的; 哪比得上我们府?”
西门庆笑了,道:“你既然喜欢颜色鲜亮的; 下回赏你一套大红衣裳穿,可好?”
花童抿着嘴角笑:“我看他不是想穿好颜色; 是想做新郎官才对。”
春鸿年纪小; 顿时把脸都羞红了; 半晌说不出话来。
西门庆整整衣袖,问春鸿:“六娘呢?”
春鸿脸上的残红退了一些,低头回道:“在上房,陪着大娘三娘听曲呢!”
“嗯。”西门庆径直往上房而去; 花童紧跟在他身旁,春鸿则留下来看守书房。
刚进上房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弹唱的声音,还夹杂着吴月娘等人的说话玩笑声。
西门庆仔细听了听,分辩出里面有李瓶儿,便对身旁的花童感慨道:“我之前也是过犹不及。这些品性稍好些的,偶尔请进府里,让她们乐一乐也是一桩好事。你瞧,她们多开心。”
花童道:“能进府伺候是她们的福气,多少人挤破了头还挤不进来呢。不光奶奶们听得高兴,就连我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沾光,在一旁听上一两句让耳朵尝个鲜。”
西门庆朝里走:“前院待客时,你还没听够?”
花童正要回答,忽然玉箫从里间走出来,刚掀开帘子就见老爷来了,赶紧迎上前行礼。
西门庆接着走,问她:“六娘呢?晏哥儿呢?”
玉箫恭敬地回答:“都在里面呢。”
她跟在一旁,快手快脚地掀开门帘,让老爷进去,花童则站在长廊下等候使唤。
“老爷回来了!”吴月娘听见声音抬头看,见老爷穿着新道袍走进来,绿沉沉的道袍更衬得他眉如山,眼如星,器宇轩昂。她惊喜地喊着,飞快地从炕上下来,迎到门边。
孟玉楼和李瓶儿赶紧放下酒杯,整整衣裙,跟着迎了上去。
相互见了礼,西门庆一掀袍角,坐到炕上,然后招呼妻妾们也坐下。
月娘紧挨着他坐了,孟玉楼和李瓶儿则坐在对面。
郁大姐和申二姐放下手里的乐器,跪在地上给他磕头问安。
西门庆扫了一眼炕桌,上面放着小酒小菜及几只酒杯,杯里俱都还剩着些残酒。再扫一眼坐在对面的李瓶儿,见她因喝了酒,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着粉红,更显娇嫩,一双美眸似秋水。
李瓶儿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似瞪非瞪,似嗔非嗔地斜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西门庆看得心里如同被猫抓。
美人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他,再凶狠他都能承受住的。
若不是碍着还有其他人在场,他真想把她压在炕上先做一次。
他可是刚洗过澡的!
“老爷,饿了吧?我让人重新换些好菜上来?想吃什么?”吴月娘坐在西门庆的身旁,开口打断他的遐思。
桌上的酒菜被她们吃得七七八八,哪能让辛苦一日的老爷吃她们的剩菜呢?
“嗯,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西门庆回过神,看到郁大姐二人仍然跪在地上,便对她俩说,“你们伺候得不错,下回有空了多来府里走走。”
那两人听了这话,满心欢喜,连忙又磕了个头,齐声道一定好好伺候各位主子。
“你俩起来吧,地上怪凉的。”吴月娘见老爷似乎忘了喊她们起来,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郁大姐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放在一旁的琵琶,想在西门大官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小玉走上前,将眼盲的申二姐扶起来,请她坐下。
玉箫、绣春、兰香走上来收拾炕桌,月娘指挥道:“把这些全收拾下去,安排些新鲜整齐的拿上来。这些就赏给郁大姐和申二姐吧,唱了这么久,也该让她们用些饭了。”
每样菜都还剩了一大半,就连那盘熟牛肉也还剩下许多,丫头们用托盘将盘碗收下去,小玉扶着申二姐,又领着郁大姐去了隔壁用饭。
不大会儿,丫头们去厨房拿了新鲜整齐的酒菜摆到炕桌上,菜色比刚才那顿下午茶更加丰富,份量也更足,摆了满满一炕桌,来宝又拎了一坛金华酒来。
西门庆看着酒坛,对来宝道:“这酒香浓,你六娘喝不得,再拿一坛荷花酒,掺着喝不易醉。”
来宝应声去了。
孟玉楼笑看着老爷照顾李瓶儿,并不出声。
吴月娘道:“老爷放心,这酒甜得很,并不醉人。我和三娘又不会灌她,六娘清醒着呢!”
李瓶儿看着她道:“谢谢大姐姐和三姐姐让着我。”
吴月娘:“一家子的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
她把正妻的大度明理做到了极致,果然得了老爷一个赞许的眼神,吴月娘挺直了胸。
西门庆把晏哥儿搂在怀里,喝了一杯酒,夹了一筷子菜喂儿子,又自吃了两口菜,道:“过些天就是周守备的寿辰,多半也会请女眷。你们若缺了什么,就使人来对我说。你们打扮得光彩体面些,走出去我也有面子。”
话虽然是对大家说的,他的眼睛却独独看向对面的李瓶儿。
李瓶儿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她不喜欢同别府的后宅女人应酬敷衍,光一个蓝氏她就招架不住。
吴月娘问:“老爷,我们三个都去?”
西门庆见李瓶儿不想去,想了想,道:“还不知呢,等他派了贴子再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吃完饭的郁大姐和申二姐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先磕头谢了赏饭,然后各自坐下,拿起乐器。
申二姐问:“不知大官人想听什么?”
西门庆看向李瓶儿:“想听什么?”
李瓶儿见吴月娘爱听锁南枝,一下午就让她们唱了三遍,便道:“锁南枝吧。”
西门庆点点头,对申二姐说:“那就先唱这个来听听。”一面端起了酒杯。
吴月娘点头微笑,拿起酒壶替老爷斟酒,申二姐顿开喉音,清清亮亮地唱起来。
听着小曲,吃吃喝喝好一阵,各人都酒足饭饱。
西门庆看向李瓶儿,问她醉了没有。
李瓶儿喝得脸红红,神思倒还清明,摇头道:“还好。”
西门庆对一旁的小玉说:“把炕桌收拾了,换上骰盅来,我们斗酒。”
吴月娘见老爷兴致如此之高,心里不胜欣喜,道:“让丫头们先收拾着,我去更衣。”
孟玉楼趁机也起身说要一起去。
两人一起下了炕,由各自的丫头扶着走了出去,只撇下西门庆和李瓶儿两人。
李瓶儿看着她们都出去了,在心里犹豫:我是不是也该去更衣?虽然并不是很急。
西门庆在炕桌下把脚伸直,用脚趾头勾住她的小腿,细细摩挲,脸上却一脸淡然,眼睛看着别处,仿佛这双脚不是他的。
李瓶儿立刻缩回脚,谁知他腿脚太长,竟然越过炕桌,来勾她放在身侧的手。
她心里有气,从他的脚趾缝里狠狠抽出自己的衣袖,理了理,再把双手放到炕桌上。
屋里还站着几个丫头,两个唱的也在这里,况且这是吴月娘的上房,老爷真是太不自爱了。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玉箫用抹布擦净炕桌,重新摆上四副新的银酒杯,倒上美酒,又摆了几盘瓜果点心。
晏哥儿吃得饱饱,想出去玩,在西门庆怀里挣扎着要下炕,嘴里叫道:“我要出去玩,出去玩!”
“老爷,那我带晏哥儿出去……”李瓶儿说着就想起身。
西门庆把来宝叫进来:“你抱他到大门口去玩一会儿,不许出府,也不许离了你的手,看仔细些!”话越到后面越严肃。
其实不用他特意交待,来宝也会将小公子看得紧紧的,若少了一根头发,他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来宝恭身应了,把晏哥儿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晏哥儿也不挣扎,他喜欢在大门口玩,因为那里离街上最近。若是他娘带他玩,最多只能去花园里逛,他早就逛腻了。
李瓶儿看着欢天喜地的儿子跟着玳安走了,心里叹惜道:孩子的天性就是玩啊,连亲娘也不管了。
西门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里面留下一小半,递到李瓶儿面前,戏笑道:“六娘,我俩共患难,同富贵。来,喝了它。”
李瓶儿微微侧开头,抗拒道:“你自己喝吧,我这里有。”
西门庆不依,仍然举着酒杯:“你有的是你的,这是我赏你的。”
李瓶儿闻言便白了他一眼,哟,还用上赏字了?
“不要!”她也硬气得很。
西门庆继续逗她:“你这是不好意思了?我的口水你又不是没尝过……”
李瓶儿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盈盈美目怒视着他,恨不能用眼神将他刮下一层皮来。
好厚的脸皮,这么多人在场,他就敢这样讲话!
盲姑申二姐眉眼不动,继续唱着她的小曲。
郁大姐则羞红了脸,娇羞地看了西门庆一眼,复又低头弹琵琶给申二姐凑乐。
西门庆被她瞪得喷笑起来,收回手,自在将残酒喝下,乐不可支道:“孩子都生了,脸皮还这么薄。”
李瓶儿继续怒瞪他,她过来时就有了晏哥儿,怪谁?
这时,吴月娘进来了,笑问:“六娘说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