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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军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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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们毕竟是有修养的,他们仍然穿着从家里带来的寻常百姓家的服装。平
时还不显,一到与正规部队一起集合拉练的时候就显得寒酸无比,被人说成“跟着
哄”。

    有一天,一个喜讯传下来,说要给学生连每人发一套军装。这一夜,男同学还
好过,女同学激动得不能睡觉,每人都把自己最漂亮的衬衣找出来,放到枕头下面,
只等明天早晨,“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练兵场”,穿上新发的军装体验一下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幸福。

    第二天早晨,大家列队操场,眼巴已地看着连长从连部里抱出新军装。

    一看,大家全傻了,既不是“国防绿”,也不是“军黄”,而是一种暗不拉几
的毫无光泽的上绿色。幸好扣子是那种棕色的跟正规军服相差无几……

    跑回各自的住处,半小时换好衣服回来,互相一看还可以,比什么“鸡屎绿”、
“狗屎黄”强多了。到底是部队服装厂加工的。

    于是大家将这身既是军装叉不是军装的行头定名为“士兵服”。连长也跟着大
家一起叫:“三排长!通知全连换上‘土兵服’去看电影……”“一班长,通知全
连换上’士兵服’集合,呆会儿团长来视察……”

    “土兵服”不像“国防绿”,用的是活性染料。洗了几水,晒了几次太阳之后
就渐渐发白,不过这一白反倒好了,不怯了,显得比原来大方多了。

    它是当时锻炼的大学生们一件很宝贵的财产。

    孙秀敏穿着这身“士兵服”来辅民中学报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瘦小的,但
不失可爱的二十二岁的姑娘。她的嗓子很好,唱京剧《杜鹃山》中“柯湘”的那段
“乱云飞”,高亢嘹亮,给人留下了余音袅袅、绕梁三日的印象。

    十八年真像乱云飞渡,匆匆地过去了。她的女儿已经上初中三年级,她的身体
也变成两头小中间大的纺锤形了。

    她不再唱歌,不光是因为嗓子已变得沙哑,主要是工作的繁忙、家庭沉重而琐
碎的生活和使人很累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已经不再有那个心气儿了。

    她戴一副黄色塑料框的近视眼镜站在讲台前,学生又伯她,又喜欢她。

    怕她是因为那张像小刀子一样的嘴,喜欢她是因为她那鸡婆婆一样热情而又善
良的心肠。

    就她现在的形象而言,她再普通不过了。如果走进人群,就像一粒沙子掉在了
沙滩上,你再也难找到她……

    顾永泰撤掉她班主任职务后,她委实痛苦了几天,也和可子晏商量着要调走。
但几天过后又依然故我,帮助年级组长张罗年级的工作,比当班主任还累了一倍。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被大家戏称为二组长……

    那天,教导主任让她当“郝老师”,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倒也翻腾了几下。
是重视她,还是轻视她?是使用她,还是改造她?说不清……不管校领导怎样看她,
但她觉得电话本身是件好事。

    她来到了教导主任给她创造的电话室之后,以一个勤劳妇女爱干净的本能将这
间四壁灰皮脱落、墙角结满蜘蛛网的屋子收拾得焕然一新。她从家里拿来一张洗得
发黄的被单铺在四头课桌上,形成了一个狭长的办公桌,“桌布”用一只印着梅花
的空瓷酒瓶压住,酒瓶里插上了三四束塑料花。她整整用了一盒去污粉,将宙户框
和玻璃擦了又擦,直到窗子框都露出了本色,这才住手……

    孙秀敏是个很要强的人。她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她千完一件事,别人说个“好”
字,就什么都有了。至于她为此而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克服了多少困难,她却只字
不提。不但不提,还常常发出一两旬不合时宜的话来。这一两句话往往坏了大事,
抹煞了她呕心沥血做的全部工作。

    别人表扬她班主任工作细致扎实,说明她对学生有赤诚的爱心。她却说,“拿
着人家十二块半,不干行么?”别人表扬她转变落后学生工作卓有成效,就像是学
生的母亲。她却说:“这样的学生,我要真是他妈,早把他撅巴撅巴当劈柴烧了…
…”

    没有人体谅孙老师,没有人以为她是用这些话来遮掩她受表扬时的窘态,只认
为她思想境界不高。

    就孙老师的工作成绩来讲,她早应该是市级劳动模范了。只可惜她不会甲乙丙
丁,一二三四地总结,她不会说她工作之前以什么样的思想作指导,工作中采取了
哪些行之有效的措施,在工作中又遇到了哪些别人意想不到的困难,最后终于在领
导的关心和帮助下取得了一点本来应该归功于领导和广大师生的小小成绩。说得不
好,欢迎大家批评指正之类的话。

    她不会,也不愿意……既然不愿意,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孙秀敏朝着窗子坐下。

    这是间东房,她上班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桔黄色的太阳如何变得血红,然后隐
没在操场对面的楼房后边。

    办公桌左边的白墙上有一张大字铅印的刚刚颁发的“未成年人保护法”。

    它的旁边是一幅很大的龙城市交通图,座位右边的墙上赫然入目地贴着一张宣
传回。画上是一位眼里闪着坚毅目光的母亲,她勇敢地伸开双臂,用两手保护着身
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儿童,那孩子的脸上露出一种惊恐的神色。

    桌上有一块“玻璃板”。那是一块碎了角的窗玻璃,孙秀敏用橡皮膏贴上了它
的扎手的毛边。玻璃板的下面是一张记着许多电话号码的白纸。有医院,有公安局,
还有龙城市少年报知心姐姐的电话……

    孙秀敏打开电话记录本,然后再看看表,离规定的通话时间还有五分钟。

    她右手握住圆珠笔,左手就随时准备去拿电话机的话筒。

    翻着记录本,孙老师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次通话。

    第一天的黄昏,她坐在电话机的旁边,也像同学们一样地好奇,她不知道电话
里会传来什么声音。是男是女?她(他)们将说什么?同时,她也做好了有人会打
流氓电话的准备。她不怕!都四十多岁的“老太婆”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电话铃响了,声音显得那样大,大得震人耳朵。孙老师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活
筒,时间是五点过十分。

    “你找谁?”孙老师一紧张,忘了她设计的礼貌用语。

    “您是郝老师吗?”活筒里传来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孙老师还听见,她对
旁边的人小声说:“是个女的……”

    孙老师猜想话筒的另一端可能有好几个女孩子。她说:“对!这里是郝老师电
话,请讲。”

    话筒里没有声音,只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议论什么又听不清。这时候,孙老
师觉得自己的声音那么别妞,就像是大饭店的总服务台。她决定不用术语了,就像
平常一样他说话吧。

    “我是郝老师,你们有事儿吗?”

    话筒里又有了声音:“老师!我们没事儿……就想知道您是哪个老师……”

    话筒里传来几个女孩子叽叽呷呷的笑声。

    女孩子就是爱笑,一点小事儿也笑个不停。孙老师说:“我就是郝老师!”

    “您一定不姓郝,郝老师是男的……”

    “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老师,您是老的,还是年轻的?”

    “老的年轻的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有的事我们愿意和老的说,有的事我们愿意和年轻的说……”

    “那你们就跟我说吧,我不算老,也不算年轻……

    话筒里又传来咯咯的笑声。

    孙老师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老的,还是年轻的?”

    话筒里笑声更大了。孙老师仿佛看见她们捂着肚子、前仰后合。

    “保密——”几个声音一起说。

    “好吧,保密。我猜你们一定是小学生!”

    “不是——”刚一说完,就听见几个人在埋怨她。

    “别起哄,别起哄!”刚才的声音又说:“谢谢你,好老师!再见。”

    “早点回家!不要总在街上跑……”郝老师猜想她们可能在哪一个街头的电话
亭里。

    电话挂断了。

    “郝老师”笑着摇摇头,她好像看见几个像麻雀一样活泼的初中女生正从电话
亭里挤出来。

    她在记录本上写下了:10  月8 日,5 :ID,几个女学生,笑!

    以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孙秀敏接到了好几个类似的电话。有女同学,也有男同
学。他们全是出于好奇。但孙老师却隐隐地感觉到,这好奇中包含着同学们这样一
种心情,他们想信任一个人,但他们又不知道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因此,她和对
方在谈话的时候尽量用友好的,舒缓的,商量的口吻。

    从不问他们是谁,他们在什么地方,力求造成孩子们像是对着自己的日记在谈
话,像是对着一个只能回答问题,而不会提出责备的人谈话,甚至像对着一个只有
耳朵没有嘴,只能保守秘密而不会传播秘密的人在谈话的印象。他们希望和一个他
们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受到谴责的人说话。

    她必须取得孩子们的信任;这是“郝老师”电话的第一步。孙老师想,过些天
以后,孩子们会和她谈一些好奇之外的事情。

    到了七点钟的时候,电话铃不再响了。往常这个时候,孙老师已经吃完晚饭,
正和丈夫与女儿坐在屋里看电视。这是“新闻联播”的时间。

    孙老师隔窗眺望着宁静的校园。这时的校园比起白天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操场
上空无一人,诺大的校园显得沉默而神秘。代替学生喧闹的是楼前那一排杨树低低
的吟唱。风从树叶间穿过,来到地面,荡起一两股轻烟似的灰尘。不知是哪个同学
丢下的纸片,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升高升高,打着旋儿,不知飞向何方……

    电话铃响了。

    孙老师从凝神中清醒过来,急忙抄起话筒:“我是郝老师,希望能帮你的忙…
…”

    话筒里没有声音。

    孙老师说:“孩子,你一定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我听着呢……屋子里只有我
一个人……”筒里仍然没有人说话。但孙老师听见那里有呼吸的声音,说明对方在
静静地听。

    如果按孙老师以前的脾气,她一定会说:“你再不说话,我就把电话挂啦!”
可现在,她没有这样说。她从那不均匀的呼吸声中感觉到在电话线的另一端,站着
一个需要她帮助的孩子。

    “不要紧的,你要愿意说就说说,不管什么事,说说心里就会痛快点……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心里有话想说……”

    “郝老师,你是个老奶奶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孩子低低的声音。

    “就算是吧,只不过头发没有全白。”孙老师感到孩子们对老奶奶有一种特殊
的信任,“你为什么愿意和老奶奶说话呢?”

    对方忽然哭了起来,哭得泣不成声。

    孙老师急忙安慰他说:“不要哭,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助你……”

    “我……我有个奶奶,以前……我有什么事都能跟她……

    说,她从来也不怪我……可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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