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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野史-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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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众问何知?曰:“与家中母氏所存无异。常言双块一存父身,一藏母所,非其验乎!”众皆奇之,少年带泪刺血,真沁入骨,滴滴不溢,遂抚骨大恸。甲乙检集包好,叩首众人,方俗拜谢朱叟,忽其子方义,踉跄而至,众皆大悦,朱叟父子,喜出望外,方义又见怀珠已得父骨,深幸死亲生父,各遂所愿。怀珠十分感激,深谢朱叟父子,德比二天,异日誓图死报,倘不于本身,必于其子孙见之。朱叟逊谢。今按韩怀珠,即义死鄱阳之韩成祖也。当时众父老,已知朱叟将离会稽,又嘉方义、怀珠二人,仁孝可风,争相挽留至家,欲以觞之。

    方过姚墟,忽道涂纷纷传言,世祖遣官伐陵,取骨收宝,使臣奉旨,将至临安,会合平章,不日即临会稽。众父老惊讶不已,暗想:自有天地以来,岂有伐陵天子,恐系讹言。回至山陰,人人传说,果有是事。皆讶曰:“夺其国而更伐其墓,太属不情!”朱叟愤惋泣下曰:“巍巍至尊,没后朽骨不能保全,何宋帝之不幸至此耶!”时同行有少年,姓唐名珏,字玉潜者,独倡言曰:“我等逐日游恋狮山…湖间,目极宫殡,尚怀水土之恩,今遭大变,理宜瓣香杯酒,陵前沥奠,略表小民寸心。”众父老皆言甚善,独朱叟沉吟未决。陶翁让之曰:“翁平日忠义自许,此时何气馁不胜?”朱叟摇首曰:“徒往一奠,此事殊未了。”众皆拱手听命,朱叟曰:“陵中之宝可取,陵中之骨不可去也,须设法藏之。”众谓藏之亦未尽善,元主特为取骨,若不得骨,决然征问左右居民,无噍类矣。一时拟议未定,又闻使臣已莅浙省,总统江南浮屠杨琏、真珈,亦赴杭城。

    会稽萧山知县,明日皆来巡视,禁上游人。朱叟谓怀珠曰:“事急矣!请以令先君骨易之。”怀珠泣而不答。众父老曰:“此计甚善,韩县尉以臣代君,朽骨犹存,忠义!女以千里寻亲,不得乃父之骨,而得君王之骨,相易以葬,亦仁人孝子之用心也。”怀珠方允,众父老甚喜。行过水…,忽江干有一丐者,背负竹箩,手持竹夹,一路长歌而来。歌曰:沧桑感慨兮,陵谷迁移。

    珠宫…土兮,衰草迷离。

    高孝两朝兮,惠泽布施。

    遗骸不保兮,令我心悲。

    众闻其歌异之,丐者见众父老,正色曰:“公等殡宫比邻,忍坐视乎?”朱叟示以意,丐者大喜,自言姓林,名景曦,字霁山,在宋为太学生。公等好义,愿与共事。众父老甚喜同心,各去备器械。黄昏时候,首先至理宗皇帝陵所,惟见墓木虚拱,翁仲空立,驼马尚犹睁嵘,丹青亦未剥落,但寒食青草,夜月棠梨,麦饭一盂也无。诸人暗暗奠讫,独有罗翁名铣者,原本故宋中宦,深知陵中广狭曲折布置之法,袕出隧道,径达灵寝,用铁管撬开寝门,白玉棺即见,众人用力透其枢纽,举而启之,惟更换其骨,其余珠襦玉匣,分毫不动。负骨而出,掩其关,塞其隧,土色石痕如故。朱叟一得此骨,随交与怀珠曰:“以理宗皇帝龙骨,作尔父骨,当不辱没女矣。”怀珠泣谢。时林景曦亦至,高孝二帝陵前,一时性起,欲遍易之。父老皆虑无骨更换,而同事者众,即奔各处无主墓中,随取无数人骨,不拘或贵或贱,或长或短,七脚八手,尽将南宋诸帝陵中,如法更换其骨。朱叟乃斫文木为匮,复黄绢为囊,各署其表曰:某陵某陵,葬之兰亭山下。韩怀珠曰:“帝王之骨,小子何敢竟葬为父?不如一齐瘗此,异日或有还陵之期,父骨既已代君,僭居陵寝,小子以玉块一枚,归复母命,于心慰矣。”众皆大喜,无不以忠孝奖之。又将理宗之骨,深深瘗讫。朱叟乃市羊豕,具牲醴,少年唐珏,作文以告。林景曦亦作诗吊之。陶翁谓朱叟曰:“瘗处若不立记,将来此骨,还陵无期矣!”朱叟曰:“不必他物,每瘗一处,即种冬青于其上,他日有继我等志者,冬青树即宋君之墓志也。”少年唐珏,争先种之,井口占一绝曰:一杯自筑珠宫土,双匣亲传竺国经。

    只有春风知此意,年年杜宇哭冬青。

    众父老亦各于所函土堆上,逐一种之,朱叟候众人种毕,乃举酒酹曰:炎宋无辜,蒙古伐陵。

    罪列穹苍,虐及杳冥。

    惨矣列圣,鉴我椒馨。

    瘗玉何所,视此冬青。

    再拜奠别,共秘其事,外人无复知者。时至元戊寅岁十二月初八日也。次日,朱叟父子及韩怀珠,辞别父老,遂回滁州。

    今按南宋宫殡,在会稽者甚多,而…湖之滨,狮山之侧,茔址可识者,约有二十四处,俗呼为二十四堆是也。后人观此有感,咏以诗曰:…湖湖水明如镜,照出兴亡事可哀。

    二十四堆春草绿,钱塘风雨翠华来。

    当时浙省平章哈马黎,乃枢密正使和礼霍孙之弟,抚恤人民,颇有干略,闻御史台采访人才,亦屡下士礼贤,辑睦同寅,钱塘江下,每多盗贼盘踞津隘,商旅难通,严檄武弁巡缉,稍稍敛手。时有江宁巨盗秦锡帛、邢土龙、蓝天蔚等,由润州杨子桥趋过南徐,私窥临安。闻哈平章威望素重,亦遂引去。在杭州又有京西华州寇复雷,其人伟岸风骨,目瞬如电;河东关普灵,面如重枣,声若洪钟;枣阳焦芳、歙县宇文广、聊城斛律亢宗等,无不智勇足备,出人意表,遨游钱塘,凭吊临安,有饮马长江之志。正遇侍郎庐世荣,宦者咬住,奉旨伐陵来浙,哈马黎同杨琏、真珈等接旨已毕,飞马报往绍兴。此风一出,人人咤异。数日备齐车辇,董率卒役直往会稽。有绍兴知府刘寒芬,暗暗饮泣,承接不遑。会稽山陰萧山诸县令,只候陵所。

    庐世荣、咬住等,于是月十二日,同至理宗陵寝近处,略略巡视,下令人役,金宝不得损伤,亦不许隐匿,违者定按军法。

    军役得令一声呐喊,只见云愁雾惨,日黯风悲,天地无色,草木饮泣。纵斧处鸟雀争飞,挥锄时狐兔逃窜,龙螭丰碑,一齐粉碎,鸾凤文石,并无瓦全,层层撅开,将珠玉金宝尽行辇出。

    侍郎卢世荣,逐件查明注册。更往内掘,石门紧闭,用铁锤击碎石管,一声响亮,寝门洞开,已见灵柩左右,石栏盘白玉神,路灿黄金,殿寝陈设,十分华丽。咬住命尽行折毁,珍玩一一运出,然后破棺抉首,军士以利斧斫破石…,直截其首而出,棺内所有,罄行取之。咬住一见首骨,讶曰:“此陵不上三十年,骨已朽至此乎?想应宋室数尽矣。”一时伐遍诸陵,搜掠靡遗,坏棺破袕,残年断骼,委弃满地。甚而近处有公卿大夫之墓,士庶富贵之茔,骄兵悍卒,见冢即掘,棺既毁…,弃骨草莽间,微或阻之,拔刀相向,掳掠坚滢,无所不至。有司知而不问,会稽遭此惨酷,人人切齿,处处痛心,行道之人,无不饮恨吞声,掩面而过,此即大元世祖皇帝泽及枯骨之第一善政也。会稽随即大旱三载,赤地千里,江陰水决,衢州地震,无非人民怨气所致。喜得山陰唐玉潜、林霁山,既同朱叟等换骨,倡为义举,朱叟别后,二人遂订莫逆之交,往往作诗,互相赠答。及见诸陵伐掘后,二人愤极,侦元使去后,凡各处断残肢体,尽收而葬之,其有不获者,行贿西僧,买归以葬,葬毕远循,惧获罪也。

    且说哈马黎督率军役,伐掘已毕,回至临安,将理宗首骨,用匣庋置,辇上金宝,庐世荣、咬住离了浙省即回燕京。寇复雷等在余杭县,初闻此信,人人怒发冲冠,大骂虐及枯骨,羯贼有为君天下者乎!众人商议,发掘后,离杭回京。我等先在北新关三十里,罗刹江岸等候劫杀庐世荣、并宦者咬住,夺回君王骨,仍置陵中,方泄吾愤。众皆磨拳擦掌,准备劫杀。比及寇复雷等知之,则庐世荣去杭已三日矣,诸人叹息而罢。世祖一日得理宗首骨,并许多珍异,喜至手舞足蹈,命津巧工匠,将骨用珠玉嵌就,镶成琳珑八宝龙骨饮器,酌以酪浆,尝其旨否,十分满志。重赏庐世荣、咬住二人,官爵有差,而加西僧嗣古妙高为太傅。自以为得此饮器,宏开景运,国祚绵永,设宴大庆,西僧等合口颂扬,群臣皆呼万岁,而不知上天震怒,人心叛离,国运自此斩矣。
第四回 灵隐寺激怒英雄心
    第四回灵隐寺激怒英雄心

    却说杭州临安城外一寺,曰灵隐寺,乃吴浙第一名山。唐宋以来,代有胜迹,诗人蚤客,留题不可胜述。南宋又驻跸临安,故当代尤甚。元主既奉西僧,凡名刹髡首,无不骄恣傲睨,而平章哈马黎,每来灵隐,见游士云集,甚恶之,谓混扰清门,出令禁止,寺僧遂如虎生翼,种种不法,大肆横行。寇复雷等在杭,偏欲捣入虎口,往来寺中。一日有游士三人,一名韩昭,一名李穆,一名杨孝伯,来杭访友不遇,散步入寺,凭古迹。

    李韩二人触景兴怀,吟诗不辍。惟杨孝伯玩景不置,观其气宇轩昂,似非笔墨者流,而寇复雷等,以英雄遇名士,自尔情投意合,约略数语,欢然相得,各通乡曲,即命从者取酒,择一回廓静处,开怀醵饮。寇复雷提起伐陵一事,拍案大怒,目中火出,韩昭、李穆,掩袂欹…,曰:“似此惨恶,一部十七史,未之见也。”关普灵曰:“蒙古以犬羊之俗,豺狼之性,兵戈所至,靡不残虐,而天意竟归之。作斯世主,惟智者不平焉。”李穆曰:“天道优远,此意令人难知,古云:‘顺天者存,逆天者亡。’逆取顺守,尚难保国,矧蒙古逆取逆守乎?宋未偏安海隅,纲纪不振,用人乖舛,蒙古扼其呒而夺之,偶得志耳,未必即为天命攸归也。”韩昭曰:“诸君以天意佑相蒙古耶,而不知天怒实甚,蒙古崇奉西僧,尊礼释教,停罢科举,狂言悖语,贬我先圣尼父,而为中贤,妄作妖书,欺灭上帝,故今灾异叠见,地动山崩,古今有如此天子乎?”言未毕,座中焦芳勃然大怒曰:“反了反了,灭了圣教,改换天地,是举目不见三光了,不反何待?”韩李二人讶曰:“寺中恐属垣有耳,诸君醉矣。”寇复雷亦激怒而起,众人俱拔剑击柱,暴躁狂呼,时已惊动寺中长老古卷思吉了了和尚。这了了和尚,正是西人,狞面赤须,勇悍滢虐,惯使双刀。二弟子海清、海宁,原是宋末独松关总兵张濡部将,伯颜破关,遁此为僧,助桀为恶,寺中凡五百余僧,俱是乡里无赖,斗牌宿娼,帮闲吃白食的髡秃。可惜灵隐寺历代名胜,竟为藏垢纳污之通逃薮矣。时寇复雷等初来寺中,众僧欲上前阻滞,见诸人状貌,知难歪缠,听其游玩,想不久即去。谁知诸人性起,大呼大嚼,端来撩彼虎须,了了和尚得知,老大着惊,有二行者上前责曰:“此乃净地,行者有令,禁止游人。女等业已违令,还狂饮喧呼,是何道理?”寇复雷大怒,触口就骂,宇文广挥拳便打。二行者吓得魂不附体,飞也似奔去了。韩昭、李穆素知寺中僧众不法,即速避出寺外。众人哗然曰:“不入虎袕,焉得虎子。”率性撞入寺来,正遇了了和尚手挽手双刀而出,海清、海宁左右扈从,杨孝伯拔剑敌住,了了和尚猛勇异常,刀法全无破绽。众人一齐混战,正是慈悲津舍交锋地,清净法门作战场。当时斛律亢宗,见孝伯战了了不下,手拔阶前石栏杆一支,乘势打去,正中左臂,了了负痛,回身便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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