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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准备摊牌了,托马斯在心中判断道:看来北京方面最近的人事变动很频繁,外面流传的那些关于北京正围绕着杨之后的权力分配进行较量的说法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他这样想着,就听见自己用真诚的声音说道:“国家有什么安排,我都会服从的。我清楚身为一个特工我的职责是什么。”
“本来,按道理在付出这么大的成本之后,你应该继续潜伏下去。不要说你所传回来的那些情报,就你在英国特务机构里面的位置本身,就抵得上我们在英国的所有……”刘霁山兴高采烈地说着:“但考虑到你目前的处境,我和倪局长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你撤回来!人才难得啊!我们在国内的情报分析系统和人员管理同样需要你……”
“要知道,”倪小峰插嘴道:“前些日子在得知英国方面已经准备任命你当圆点的情报总管时,李部长很高兴,但经仔细分析了你的处境后,我们认为你还是撤回来更安全一些……刘副部长是赞成你撤回来的人……”
“对,我赞成撤你回来!”刘副部长用手敲了敲桌子:“我们不能拿一位成功潜伏多年特工的生命做赌注!情报虽然重要,但是像你这样一位对祖国衷心耿耿,默默忍受这么多年痛苦孤独的好同志,应该得到你应有的待遇!”
倪小峰热情地说道:“考虑到你回来的安排,刘副部长提议:如果你同意撤回来,部里将申报上级给予你嘉奖,而且要在行政级别上考虑再给你提一级,担任部里某个重要局的局长职位……你看,负责情报分析研究的一局和负责战略性情报搜集的国际研究中心你喜欢哪个?要是喜欢管具体业务,我这个位置也可以让……”
“倪局长,你这是什么话!”刘霁山嗔怪道:“为让你做这个位置部里可是没少做上面的工作……”说着,他转向托马斯:“不过呢,要是你觉得坐这个位子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我看也不是不能考虑调整……”他慨叹了一声:“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赶紧回来吧,到北京我帮你找个好太太,唉!这么多年你也太不容易了……”
价码开出来了!托马斯脸上带着非常认真和感动的表情倾听着,心中在暗自评估:不知道他们准备让我出卖什么,是出卖老部长吗?不对,为了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头,犯不着给我开这么高的价格……
“说起你的婚姻,我倒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看到托马斯迟迟不表态,倪小峰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老照片:“这是我最近接受工作时发现的,是我们在伦敦特工拍摄的……跟你有关系,你看看。”说着,他将照片交给托马斯。
托马斯第一眼看去,就震惊地从沙发上跳起身来:照片上面,多年前的伦敦街道上,车祸现场,苏珊正躺倒在那辆肇事汽车的前轮下,自己正茫然地傻站在那里;下一张:自己已经跪倒在苏珊的身旁,头埋在苏珊的身上,胳膊垫在苏珊的身下,看样子是准备将她抬起来;再下一张:自己已经将苏珊抱起,周围开始有行人聚集,肇事的司机胆怯地站在车头前看着自己,自己当时的表情是那样的无助和茫然……
他不停地翻看着这几张相片,耳边远远的飘来倪小峰的声音:“……这是张君晓亲自安排的,他通过其它渠道得知苏珊开始怀疑你后,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就下令干了这件事情,是张君晓杀的苏珊……你去查查那个司机,你就会发现在车祸发生三年后,那名司机也因为心脏病发作,在一次交通意外中死去了……这些照片是当时另外一名负责监督执行的特工偷拍的……那个司机,他是张亲自在英国招募的特工,其实是个爱尔兰人,是那种什么也不做,一生可能就为我们只做一件事情的死谍……”
“……张晓君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是太狠心了!”刘霁山摇着头,叹息地说道。托马斯这时才抬起头来,傻傻地看着刘霁山的那张戴着眼镜、肥胖的圆脸。刘霁山看出托马斯的情绪已经很波动,于是就接着问了句:“去年你在伦敦脱险,也是张安排的吧?听说他还和德国情报机构有勾结,是有这些事情吧?”
托马斯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用眼睛茫然地看着对方,眼神里空洞着什么也没有。
“你可能还不知道,”倪小峰的声音又一次慢慢地飘过来:“当年你父母丧生的那次爆炸,我现在也找到线索:很可能是由史秉誉下令,由当时还是副部长的张君晓动手执行的!”
托马斯手中捏着相片,用已经快疯狂的眼神瞪着倪小峰。倪小峰真诚而同情地看着托马斯:“我还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我从几份被他们忽略而没有销毁的酒店费用单上发现了线索……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我还在找原因,但你想想:为什么在爆炸还没有发生之前,张君晓就秘密去航空基地,和那里的安全负责人吃了2次饭,而且这次见面在后来的行程记录里是不存在的!为什么?而且在爆炸事件发生之后,当时部直属行动部门的一名爆炸专家从此失踪了……这又是为什么?”
对方抛出这么大的内幕,现在你该有所表示了!是晕倒还是发疯?算了,还是晕倒吧!托马斯听到自己在心中很冷静地说。接着,他憋住呼吸,努力按照一种特殊的用力方式控制自己胸腹部的肌肉,以达到收缩自己心脏的目的。效果确实不错,他很快便两眼一翻,身体向下软去。
倪小峰发现托马斯不对劲,急忙叫了声:“你没事吧!”接着遍伸手去扶,但手就要接触到托马斯的胳膊时,却微微停顿了一下,于是托马斯的身体继续向下滑落,脑袋正好磕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撞倒了2个水杯……
“只是擦破了点皮,应该没什么事。”门口的那个中年男人和盛省三都被叫进来,两人一起费力地将托马斯抬放在沙发上。盛省三仔细观察了一下托马斯的伤口后,抬脸对站在旁边站着的两位领导说道。
倪小峰做了个手势,那个中年人和盛省三都遵命出去了。盛省三走到门口时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跨出门去,紧紧地合上了屋门。
“等他醒来后,我同他谈话就可以了。”等手下出去后,倪小峰客气而冷淡地对刘霁山说道。刘霁山很不满地看了倪小峰一眼,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大力拉开门便出去了。倪小峰冷笑着看着刘霁山出去的背影,然后走过去关上门……
“……小伙子,你真的很有天赋,教几遍就学会了。”神医柳布衣摸着花白的胡子,乐呵呵地说着。刚刚从昏厥状态苏醒过来的埃瑞克·亨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包裹着的绷带纱布都已被汗水泡湿。
这是汉中附近山区的一个下午,在培训基地的某个角落里有座独立的小院。小院的外部警卫森严,任何人,包括培训基地其他的教官和管理人员未经批准都不得靠近这片院落。小院内则如同一个北方小乡绅的宅院一般:山风从院外吹来,吹过那片竹林,吹过那片养着锦鲤的小池塘,吹着两排青砖大瓦房之间丝瓜藤架下的这一老一小。
“不过你得记住了:这招数可不能多用!”柳布衣认真地告诫道:“用多了,按照西医的说法,你的心脏真的会出问题……这‘龟息大法’是我师傅当年教我,专门用来糊弄那些大人物时用的。”
“这招当初你对着我史秉誉叔叔也用过吧?”埃瑞克笑着说道。
柳布衣的老脸一红:“他给你说过了?……当初我还以为他是长毛的大头目呢!……进屋吧,我看看你的脸怎么样了……”
于是,埃瑞克笑着跟随满脸尴尬的柳布衣进了后面那排青砖大瓦房内的一间。
与屋子外面的田园风味很不同的是,这间屋子里面是纯粹按照西方医院的风格布置的。2名柳布衣的学生已经准备就位。在那张由德国进口的牙科手术椅改造的检查椅上躺下后,埃瑞克闭上眼镜,感觉到一盏刺眼的手术灯被移动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就有人开始仔细地揭开他脸上的纱布。别的培训教员万万想不到的就是:这个和其他准备派遣的学员一样,会在上课时戴着面罩的3号学员,他脸上的面罩下这半年来一直还有一层纱布绷带。
半年来,为了在脸部轮廓上更靠近那个该死的托马斯·莫兰特,按照柳布衣的独特方法进行的多次所谓“骨骼重整”,让埃瑞克痛苦不堪。很多次,在所谓重整后,他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总有一天会崩溃!
埃瑞克迷迷糊糊觉得,好像这次神医柳布衣还算满意,他解开纱布后只是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脸。埃瑞克决定先不醒来,而是多睡一会儿。太难得能在训练的日子里,能在白天这样睡一会儿了!晚点醒吧,要不醒来后又要去参加培训,又要面对那些课程……柳布衣好像是因为自己还不肯醒来,有点急了,竟然就将一杯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托马斯·莫兰特呻吟一声,慢慢地睁开眼,他看到倪小峰正俯下身来神情担忧地盯着自己,手里还捏着一只水杯。
托马斯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转脸看了看周围,发现刘霁山已经出去了。而且四周一片安静。于是,他用感激的目光对着倪小峰,轻声问道:“火车怎么停了?”
“小站加水。”倪小峰简短地回答道,然后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关怀的意思问了句:“你感觉怎么样?”
托马斯晃了晃脑袋,感觉微微有点发晕。他努力坐直身体,又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子,然后对倪小峰说:“我不会在这里太久了吧?”
倪小峰笑起来:“你也就晕过去不到五分钟……你放心,那位格林姆·格雷博士应该正忙着翻云覆雨,顾不上你的……等一下,你回去后要是还有兴趣的话,你还可以尝尝安妮塔的滋味……她们两都是我培训出来的,还都行。”
托马斯又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水渍,沉声道:“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倪小峰站起身来,走到那面挂图板前,刷的一声扯开挂图板上的帘布,面对着最上面那幅中国行政交通图,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你不是要为我做什么,你是要为祖国做什么!”
托马斯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倪小峰回过身来,目光焌焌地逼视着托马斯,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疯狂或者自大?”
托马斯急忙摇头。倪小峰冲他摆摆手指,冷然说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年在廊坊入门培训时,在政治课上大家说过的誓言:我宣誓……”
托马斯点点头,接着和倪小峰一起背下去:“……热爱祖国,热爱人民,永不背叛。坚决完成祖国交给我们的任务。祖国和人民需要时,我可以不惜自己的生命乃至荣誉来捍卫祖国和人民的根本利益……”
倪小峰突然终止背诵,走到托马斯面前,朝下看着他,说道:“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心底坚信着当年的誓言。”
托马斯提醒自己不要太顺着对方,否则态度上就显得太虚假。于是,他抬起脸迎着倪小峰的目光,冷静地说道:“我相信你的话。问题是对于什么是祖国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每个人有着不同的理解。”
倪小峰盯着托马斯的眼睛,目光严厉。托马斯平静地回视着他。
火车又启动了,先是震动了一下,接着便“哐嘡哐嘡”地行驶起来,由慢至快。倪小峰就站在沙发前,什么也没凭借,完全是靠着对身体重心的准确调整保持着身姿的不变,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