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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一天,人们都会意识到并普遍承认:比卖淫这种古老的社会现象更可耻的就是对这种现象的简单回避和粗暴对待!托马斯想到这儿,不禁嘲笑起自己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社会学学者了吗?你现在只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般的间谍罢了!这时,他已经穿好了外套和鞋子,于是他拿起椅子上的手枪,关了灯,走过去小心的打开通往亭子间的门,来到这个原先是阳台,但现在已经成了女主人孩子卧房的小屋内。
小屋内放着一张小床,还有一个钉在墙上的小书架,而且,最令托马斯佩服的就是:这么小的空间内,居然还给孩子做了个足可以写作业的小书桌!只要人们还在让孩子们读书,生活里就永远会存在着希望!托马斯这样在心中评判着,伸手拉开了靠街窗户上的窗帘。窗户是虚掩着的,窗帘一被拉开,外面湿冷的,还略带着点不知来历怪气味的夜风就扑面而来。窗台安装着一个结实的、伸出去的铁条,刚才托马斯可见识了这种铁条是干什么用的了:小宋姑给来送水时,就是利用这个铁条临时安装上去一个滑轮组,将沉重的木质浴桶从手推车中吊上来,而且接着又是靠临时固定在这个铁条上的手摇水泵,将手推车上水桶里的热水泵到了楼上的浴桶内。看来,这种固定在窗口的铁条,是此类楼梯异常狭窄的建筑住户搬运大件物品的标准装置。托马斯的目光从附近多个小楼的窗口挪开,投向楼下的弄堂小街。
楼下的小街上黑呼呼的,只能勉强看见停靠在街边的老虎灶专用的手推车旁,那个独臂的男人在沉默的坐着抽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男人没有抬脸来看,托马斯还是坚信对方已经觉察到自己就站在窗户边上,并且正关注着他。
更远的一些地方,弄堂的拐弯处,有灯光贴着湿漉漉的路面从那边洒过来,一只猫从那个拐弯处的小街上不紧不慢的跑过,它移动的影子在路面上朝这边拖了很长。托马斯知道,那片光源的所在就是“宋姑老虎灶”和小店门口的路灯。
一切正常,看来今晚可算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轻轻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托马斯这次没吱声,只是把手枪装回到怀中,走过去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开灯后把门打开。
“这位先生啊,您洗完了?我们得把桶收走了!”小宋姑站在门口赔着笑说。托马斯侧开身子让她进来。小宋姑拎起手中的一大堆物事进了屋,在她弯腰往木制浴桶底部的出水口上接橡皮管时,她笑着对唤娣说:“哎哟!我忘了拿绳子上来了!唤娣妹妹,你帮我下楼拿一趟绳子好叭好哦?”
等唤娣从狭窄的楼梯上下去后,小宋姑马上走到近前,对托马斯小声说道:“上面让你今晚睡这边,明天一大早有人来接你过去……”
托马斯看着那张铺着俗艳大红花绸缎被子的宁式大床,面呈难色。小宋姑觉察到了他的为难,笑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递给他,低声说:“没事,刚才那个男孩其实是唤娣的儿子,你就装着不和生过孩子的女人做……”
托马斯的脸一下就红了:“这不行!这是骂人!”
小宋姑一愣,但她毕竟对弄堂里的这种行当非常熟悉,马上眼睛一转又出了一个主意:“那你就得受点委屈了……”她把嘴靠近托马斯耳朵旁快速说了几句。
托马斯先是迷惑的愣了愣,接着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但他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唤娣拿着那捆绳子上来时,吃惊的看到小宋姑一边照看着放水,一边冲狼狈不堪的客人抱怨着:“……先生啊,你这样叫我怎么好再做别人的生意?消毒的话要花好多钱的哦!”她扬了扬手中的钞票:“光这点可不够!”
看到唤娣呆站在门口,托马斯徉装尴尬的又把一张钞票塞进小宋姑的手中,然后钻进亭子间去。
小宋姑嘴里不依不饶的嘀咕着,转头看见唤娣,她急忙招手让唤娣走到近前,满脸鄙夷的低声对唤娣说了几句。唤娣听到她的话,不由得大惊失色!小宋姑接着又小声的给唤娣说了些什么,唤娣的脸色这才变得正常点。
10多分钟后,当地下的水渍被收拾干净后,小宋姑拆下安装在窗口铁条上的滑轮绳索离开了。托马斯站在亭子间的门口,冲呆立在床边的唤娣尴尬的说道:“我,我也是刚才洗澡时才发现的。对不起……”
唤娣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我晓得你不会是故意的……”说到这儿,她犹豫了一下,接着便咬了咬嘴唇说:“先生啊,你得了这种病,留下来也是白花钱……你回去睡吧,我不收你的钱了。”
托马斯对唤娣的这个反应倒是已经打好了腹稿,他使劲望着地面,让自己说话的声调尽量显得很真诚的说:“我就这样回去酒店,一起来上海出差的同事会笑话我的,我还是住你这吧……我可以先把钱给你,晚上我就睡这边的小床上――”
“不行!”唤娣意外的反应激烈,可她看了看托马斯目瞪口呆的表情又温和的笑起来:“你们这些男人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真想留我这住?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托马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早捏在手中的60块钱,说:“这些过夜的钱我先给你。”
唤娣走过来,贪婪的看着钞票,嘴里说着:“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小心的用两根指尖拈过了这3张20元的钞票,并迅速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接着,唤娣走到木柜前,从木柜最下边取出2块发黄的白色床单,走到那张宁式大床前,拿开红色的绸缎面被子,开始铺设那2块发黄的床单,边铺边讪笑着对托马斯讲:“大家还是小心点的好,这样咱们都放心。这个铺下面,这块当被套。”
托马斯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了,他嗫喏的说:“我还是睡外面的这张小床吧?你收拾起来也方便……”
“不行。”这次唤娣的拒绝语气倒是很平和,但态度依旧很坚决:“你不能睡那儿,到这儿来的男人谁也不能睡那张床……那是我儿子的床。”她在片刻的犹豫后终于说出了实话。
1917年2月13日,凌晨0点47分,上海。
苏州河这些年被污染的很厉害。虽然两位国父生前就多次专门告诫过环境保护的问题,但是在各级议会的议员们看来,既然连欧洲都没有将这个环境保护问题看得那么重,我们中国国会倒是率先在1882年通过了《环境保护法》,而且其中的条文又是那么的被世界各地的专家们所称道,这就已经够了。的确,因为有了《环境保护法》,在迈向工业化的过程中,中国的各大城市倒是没有象欧洲的鲁尔地区、利物浦地区,或者美国的芝加哥地区那样出现非常明显的黑烟滚滚,河水变黑的惨状,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在别的国家离大城市比较近的工业企业,都盖到那些《环境保护法》执行力度不是很明显的小城市或乡镇去了。与遵守《环保法》的成本相比,行贿那些小地方的官员总是比较划算的。
总之,不论怎么说要保护环境,苏州河自上海开埠以来,还是一天天的混浊下去了。
“记得我刚到上海的时候,苏州河里还是看见有鱼的,现在……”陶斐然说着,感慨的摇了摇头。
“环保总局的彭小海局长可没少为这件事向国会告状。”上海刑警局的汪局长笑着说道:“可我们上海市议会的议员们也总有解释的理由,大不了就说现在生活污水处理的技术还不够先进,而且国会不授权我们上海地方对沿岸的居民区进行强行规划,我们即便有技术手段也没法有效的应用。”
“包给丁老板好了,”吴剑峰副局长嗅了嗅从苏州河入黄浦江的河口那边传来的臭味,笑着指着站在小船船头的丁震浩说道:“你们上海前年改造某一片老城区的时候,不是包给丁老板他们公司后,很快就把拆迁问题都解决了嘛!”
隆隆的柴油机马达声中,这艘航行在夜间黄浦江江面上的渡船船头上,吴副局长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们顿时都不说话了。陶斐然幸灾乐祸的看着神色尴尬的丁震浩跟汪局长,又扫了眼坐在小渡船后面椅子上的那几个有幸陪领导们一起消夜的年轻人,指了指船头方向咳嗽了一声说道:“珍宝海鲜舫到了!”
前方的某处很久以前应该是给渔船提供避风的港汊内,一艘巨大的,闪耀着各色灯光的多层仿中国古代龙船式画舫正停泊在色彩斑斓的水纹上,供来客上画舫的小码头上方,一个非常醒目的牌匾写着“上海珍宝”,几束光柱打在装饰在红底金碎花匾底上的这4个大字,倒是显得很漂亮。当然,懂中国书法的人们看到4个被簇拥在金色碎花中的字,都会会意的相视而笑,但那4个大字的落款通常都让大家不会去多评价什么。画舫的建筑顶端,还用霓虹灯勾勒出“SHANGHAI JUMBO”。
小渡船靠稳后,刚刚接获通知,得知有贵客要来的酒楼经理殷勤的在小码头上迎接着。这是个欧裔血统的中年男子,他穿着身带有大花的丝绸对襟装,拱着手以地道的国语,用恭敬的语气大声说着:“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各位贵客多多原谅!”
这时原本坐在渡船后部的随从们已经敏捷的跃上码头,并且那名汪局长手下的杜督察已经抢先将胳膊伸过来,状如一个临时树起的扶手栏杆。看到他这个举止,上海站的特工和丁震浩的保镖这才有人赶过来仿效。
吴剑峰副局长在大家的一致礼让下,笑着扶着这人体栏杆上了码头,他对跟在后面上来的汪局长微笑着用不大声音说:“汪局长,你手下这个小杜够机灵,我很是喜欢,要不回头来我这儿干吧?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啊!”
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人恰好都能听到。立刻有随从人员用妒忌的眼光看向还站在船边的杜督察。杜督察好像没有听到这话,他继续带着平静而温和的笑容,弯腰伸臂帮着丁震浩下船。
汪局长用复杂的眼光侧脸看了眼杜督察,转回脸来笑着对吴剑峰说:“吴老板,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呵呵。”
大伙簇拥着向酒楼内走去,整个这大画舫,其实就是个粤菜海鲜酒楼。快走进酒楼大门里面的时候,吴剑峰眼角仿佛看到了什么,突然站住了脚,东看西瞧。陶斐然和几个特工便衣刑警急忙警惕的四下搜寻:不断的有小渡船和舢板来回运客的水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陶斐然右手塞在口袋里,走过来低声问吴剑峰:“吴总,这……”
“嗯,我刚才感觉好像见到了什么熟人。”吴剑峰狐疑的朝四周看了看,接着开颜一笑:“也可能是老了,花了眼。”众人随之都松了口气,又说笑着继续往里走去。在那位欧裔经理的亲自带领下,众人穿过画舫一楼的酒楼大堂,上楼梯去包房的路上,这时主动走在靠前面位置的陶斐然突然站住脚大笑着说道:
“吴总果然好眼力!这里真还就有咱们的熟人!雨辰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丁雨辰显然对陶斐然不陌生,她瞪了眼陶斐然没好气的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你姓陶的有本事就把这酒楼包了吃私家酒啊!”
“丁雨辰!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走在后面的丁震浩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训斥道:“还不向陶大哥道歉!”
吴剑峰和汪局长也站住,都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看着这个年轻的女歌星。雨辰瞪了陶斐然一眼,但是在外人面前又不愿表现的太放肆,于是她背着手转过脸去,小嘴噘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