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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疼么？”
停云没想到她刚刚离开商会，温锦懿后脚就回来了，她摇了摇头，闪躲开温锦懿的目光，急忙岔开话题，“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商会那边不忙了么？”
温锦懿洗了手，接过李掌柜手中的药闻了闻，随后亲自帮停云上药，“明们就要办婚了，婚假总是请得的。”
停云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律娉婷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的温顺。
温锦懿浓密的睫毛下，深不可测的双眸将停云脸上的游离尽收眼底，对于律娉婷究竟说了多少出去，他心里没有底，亦不着急询问，只是微笑着帮她把伤口处理好，随后用纱布在她优美的脖颈上绑了一个漂亮的白色蝴蝶结。
袁玉然托着腮含笑看着这一幕，笑吟：“真羡慕舒小姐，嫁的这么体贴的男人，温老板真是万里挑一。”
停云笑而不答。
温锦懿做完这一切，目光落在停云染血的吉服上，眼底掠过一丝冷意，随后看向停云微笑道：“阿舒，我陪你再去挑一件婚衣可好？”
停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婚服染血，太不吉利，她起身去后院换衣服的空挡，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袁玉然说，“玉然姐，你也一起来好不好？”
袁玉然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温锦懿，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待停云了厢房，袁玉然这才向温锦懿笑道：“你们怎么了？”
像她这么聪颖的女子，看问题细致入微，哪怕是极其微妙的变化，她也能立时察觉，尤其是温锦懿和停云之间那抹似有若无得隔阂感。
温锦懿拿着桌上的茶壶给袁玉然倒了杯水，微笑道：“有问题么。”
袁玉然托腮，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温锦懿，看了许久，都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内心，她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舒小姐如何放心把自己交付于你呢。”
温锦懿微笑道：“怎么说。”
“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不了解，如何谈得上爱他呢？没有爱情维系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呢，温老板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袁玉然笑吟。
温锦懿的笑容优雅完美的像是一张面具，无懈可击，“蒋少夫人似乎很了解阿舒。”
袁玉然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目光依然一瞬不瞬的落在温锦懿脸上，似乎想将他脸上的那张面目看穿，“同为女人，自是了解的。”
可是看着看着，袁玉然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男人除了滴水不漏的外表，还拥有非常强大缜密的心理素养，她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人拥有的感觉。
凭着特务敏锐的直觉，她忽然对温锦懿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寒洲一直对温锦懿紧咬不放，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温锦懿沉默寡言惯了，此时也不例外，袁玉然有意无意的提点他，他不失礼仪的微笑应对，却巧妙地将她抛来的话题包袱化解。
两人过上几招后，袁玉然便有些力不从心，想要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出些有价值得东西，太难太难。
这是一个披着狐狸外衣的精明猎手！难怪寒洲在他面前栽了几个跟头！
停云换了身蓝色丝绸旗袍，出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袁玉然和温锦懿谈笑，停云道：“你们倒是志趣相投。”
袁玉然说，“温老板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很风趣呢。”
停云微微一笑，“锦懿是本书，越往后看，越精彩，我可是见识过了，蒋少夫人要来读读吗？”
袁玉然咯咯的笑，“你舍得？”
停云来到温锦懿身边，亲切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温锦懿问，“穿这么少，不冷么？”
不等停云回答，他已经招呼阿俊拿了那件白色的织沙外套过来，披在停云的肩头。
停云眉眼低垂，对她这么好的锦懿……真的会利用她么？她忽然想起了俊逸，一抹异样的恐惧从心底滋生，只是一瞬，她便掩去了眼底恐惧的情绪，温柔了眼神。
三人成行离开。
说是陪停云挑选衣服，基本上都是温锦懿一手包办，款式是他挑的，颜色是他选的，品牌是他指定的，于是停云便像是个橱窗里的模特那般，任由温锦懿为她做所有的决定，温锦懿的眼光很精准，无论是衣服还是饰品，他几乎都是一眼相中便定了下来，从未有过举棋不定的犹豫感。
袁玉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个温和优雅如流云的男人……没想到有这么强烈的控制欲，如果舒小姐不叫她陪逛，她根本无从想象。
停云看出了袁玉然的惊讶，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再提建议了，锦懿的性子她这些日子愈发的了解通透，许是锦懿给了她了解他的机会，又或者他拿出了几分真心，于是现状就变成了这样，她的生活无需做任何决定，锦懿早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这种现象，对停云来说，或许是好的现象，至少这里面有真实的成分，减少了算计利用的怀疑。
街道上的人川流不息，蒋寒洲坐在车上，冷眼看着温锦懿陪着停云和袁玉然往一家甲子店里去了。
赵子龙坐在车后，低声道：“小梁本该这几日就到了的，但是中途出了点岔子，估计明天才能到。”
蒋寒洲缓缓拨动腰间的枪械扳机，目光落在停云巧笑倩兮的脸上，“证人带回来了么？”
“带回来了。”赵子龙低声，“为了掩人耳目，小梁一直当做随从待在身边，没有公开过。”
蒋寒洲唇角扬起愉悦的笑意，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找到的证人，只要这个人一出现，云儿绝对会回到他身边！所有的阴谋诡计不攻自破。
“督统，明天枪决潘明清，你是要到现场的，那二姨太那边……”赵子龙试探着问道。
蒋寒洲双手放在脑后，悠闲自在的靠在车椅上，慢慢道：“明天枪决现场我会去，云儿那边就交给你了，还是那句话，别让他们给我安生。”
赵子龙颔首，迟疑道：“明天枪决的时候，真会有红匪去劫人？”
蒋寒洲唇角勾笑，“姓田的在锦县这边的组织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山田这是有十成的把握了。”
“红匪那边应该也会接到山田设了埋伏的消息，真的会来吗？”赵子龙尤有疑虑。
蒋寒洲淡淡道：“你觉得呢？”
赵子龙一时语塞，照他看来，红匪八成是不会出现的，他看了眼蒋寒洲的面色，更加确定明天的枪决现场不会有什么闪失，不然督统也不会这么轻松，只是最近从奉天又来了两个旅的关东军着实让人在意，日本人究竟在图谋一些什么呢？
而此时，街对角另一辆白色的轿车上，唐婉如指着窗外店铺内的停云一行人，冷冷道：“看到了么？！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哥哥，你给我好好看清楚，回去把订婚仪式走完，不然你爹老脸往哪儿搁？那杨天虽然花心了些，到底是有家世的主儿。”
温碧莲趴在车窗玻璃后，泪流满面，她无声的哭喊，可是街道对面微笑的那人永远听不见，幼时的记忆历历在目，他是天底下最宠爱她的哥哥啊，为什么离家之后，便形同陌路，人真的可以变这么快么？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么？她不信，她不信啊。
她拍着车窗玻璃，忽然，街道上一个瘦弱的姑娘被两人男人一脚踹了过来，身子重重撞在车身上，温碧莲抱头尖叫一声。
温家的司机下车呵斥那群小混混，那小混混见是有钱人家的汽车，于是急忙拖起地上的女人往前跑。
唐婉如冷眼看着窗外，忽然，她眼神一闪，下了车，“等一下。”
那两名身穿灰马褂的青年惴惴回头。
唐婉如疾步走过去，细眼盯着趴在地上的姑娘，诧异道：“秋月？”
那满面尘土狼狈不堪的姑娘哭着回头，便看见唐婉如一身富贵打扮，秋月失声道：“夫人……”
果然是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唐婉如眼里掠过一抹精光，让司机打发了两名混混，随后将秋月带回温府，差人将她洗干净后送入了书房。
书房内唐婉如抽了支烟，上下打量瘦的不成人形的秋月，慢慢道：“你不是老姐姐身边的熟脸儿么？怎么没有被留在身边？”
秋月擦了把泪，惴惴不安的说，“我本是被老夫人留在身边的，只是……只是……”
唐婉如拍了拍裙角的灰，“只是什么？”
秋月咬着唇不说话。
唐婉如笑道：“蒋家不要你了，我要你，只要好好做我们温家的人，我自是不会亏待你，至少不会让你被外面那些要饭的糟蹋。”
蒋老夫人有三个二等丫鬟，、秋月、冬梅，而秋月是三个丫鬟中最跳脱的，她似是看了一丝希望，哆嗦着说，“夫人本打算把我和冬梅都留下的，但是……欧阳少爷被赶出去了，我不忍心，只想……只想陪他……”
“结果你就被蒋欧阳抛弃了？”唐婉如轻笑一声。
秋月点了点头，泪水连连，“我跟老夫人主动提出要回家，老夫人表面上答应我放走，我没想到她会派人杀我，欧阳觉得我拖累了他，就抛弃了我，我东躲了这么久……真……真是……”她泣不成声。
唐婉如吸了口烟，眼角淡淡扫了秋月一眼，“你是老姐姐身边的贴身侍女，知道的太多，她定容不下你，亏得你这么痴情……”
秋月哆嗦成了筛子，缩手缩脚的站在原地。
唐婉如弹了弹烟灰，“想要继续过好日子吗？”
秋月点头如捣蒜。
唐婉如笑道：“你若跟了我，我就是你唯一的主子，做奴才的，是不能做出欺上瞒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秋月看着唐婉如华光丽服，看着温府金碧辉煌的家装，她宁愿在温府做条狗，也不愿在外面颠沛流离，于是她忽然跪了下去，将从蒋府到如今蒋老夫人所做的一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婉如细细听着，这些事里头有百分之八十她都知道，倒也没什么兴趣，只问道：“那个艾停云有什么把柄没？”
秋月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她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她……她的家室。”
唐婉如眸光一闪，“家室？”
秋月急忙道：“她是爱新觉罗的后代，是载沣王爷的外甥女，溥仪的表妹！”
唐婉如起先只是微微一愣，倒没有多大反应，问道：“吆，还是皇室啊，那又如何？大清已经倒了。”
秋月走近她，提醒道：“蒋老夫人担心的不是大清，是日本人知道这个消息……”
唐婉如怔了一下，略略思蜀，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胸腔里的那颗心因了这个消息而被轰炸的砰砰乱跳，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啊，难怪老姐姐迫不及待的想除掉那个女人，她还以为是老姐姐憎恶那个女人败坏门风，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
唐婉如忽然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传至大厅，让佣人们面面相觑。
是啊，这个消息要是透露给日本人，于她们温家来说，可是大功一件，于日本人来说，可如获至宝啊，新京那边不是要做什么？要恢复大清国？锦县如果出一个格格站出来带头宣扬恢复大清国，那可是个好榜样，大事件啊，日本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么个香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