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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地把他从我身边收走?”
女子的语调渐渐激动起来,情绪似乎也开始不受控制,在得不到回答之后又哇地一声痛哭失声,纤细的身子因为痛楚和悲伤而微微颤抖着,声音哽哽咽咽,语不成调。
苏悦铭完全不知所措,那样的痛哭他只在葬礼上见到过,那时候他远远观望着,知道他们痛,却不知道他们有多么痛。
然而这一次,他似乎体会到了那么一点。就好像他站在父母的石碑面前,望着他们的笑颜,心尖上似乎被针缓缓刺着,痛得钻心。
他只能沉默地把一张纸巾递过去。
“对不起……”
女子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地擦干泪水,渐渐地恢复平静。
苏悦铭微微侧头,注意到车已经驶出墓园了。
前方是林立的高楼大厦,尖锐的棱角冷冷地昭示着城市的冷漠,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苏悦铭心中的那点愁像是浓墨滴入海水中淡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现实中的问题。比如苏氏,比如未来,比如学业,比如……陆从白。
“谢谢你载我一程。”下了车之后,女子朝苏悦铭挥了挥手,“希望以后能再见到你。”
“不用谢。”苏悦铭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让司机开着车快速离开了。
一路心情沉重地回到家,苏悦铭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吴妈抱着一个盒子进来。
“吴妈?”
“是快递,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吴妈说着把看起来有些沉重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谁给我的?”
吴妈把盒子示意给他看。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个字,苏悦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个人的想法实在够奇特,明明在同一城市,又住得不远,却非要通过快递邮递东西过来。吩咐吴妈把书放到书房里,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一点钟,估计对方已经下班了,苏悦铭便拨了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便通了。
“什么事?”
低沉威严的声音通过电流转化而来,让苏悦铭原本要说的话忽然憋到肚子里说不出来。
“嗯?”
“是关于投资的事。”
“你们那边商讨得怎么样?”
“董事会决议已经通过了。”苏悦铭顿了顿,“你那边呢?”
“按照以前谈好的,我们这边暂时先出资三千万,寇文思会过来帮你的忙。”
苏悦铭怔了怔,对于不在意料之内的事情疑惑道:“寇助理会过来?”
那边笑了,“他是最好的帮手。”
更重要的是,虽然投资机构不负责运营,然而通常会派代表过来监督。这个道理苏悦铭懂,虽然自己和陆从白的关系非同一般,然而该有的程序也得有,便点点头说:“好,他什么时候过来?”
“随时。”
“周一的时候有晨会,让寇助过来在大会上亮亮相吧。”
“行。”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话题便结束了,在苏悦铭猜测对方是不是很忙的时候,陆从白略微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东西收到了没有?”
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苏悦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收到了,不过,有必要邮递过来吗?”
“最近有点忙……”那边的话语中带着丝丝歉意,这让苏悦铭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说起来,自从那天匆匆忙忙地离开陆家以后,两人就从未见过面了,就连通话也是公事公办的多。
不由回想当时的场景,貌似是陆从白的母亲从夏威夷回来,陆从白便匆忙带着自己离开……难道说和他母亲有什么联系吗?
“伯母还好吧?”
那边忽然陷入了沉寂,过了半晌,“挺好的。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因为你那天的反应让我很在意。
“随便问问。”
“她挺好的,只是有时候看到以前的东西会伤心,老爸走了那么多年,她还是无法忘怀……嗯,不说她了,那位老师过几天有空,到时候他会来教你。”
苏悦铭愣了一下,才想起陆从白曾经提过会给他找家教的事,他要不提起他都忘掉了,忙道:“我不需要……”
“怎么可能?”陆从白的声音严肃而具有威压,“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学习,落下的课程如果不好好补回来,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苏悦铭哭笑不得,“我没说我要考大学,我能把公司打理好就不错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工作职责,上大学只能消耗更多的精力。
似乎对他的话感到吃惊,陆从白道:“你不想上学了?”
苏悦铭想了想,嗯了一声。
这一声过后那边好久没有反应,苏悦铭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又咀嚼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觉得自己没说错话。
终于——
“别人想求也求不来的东西,你就这么丢掉了?”
苏悦铭的脑中不知为何想起陆从白书房里面看过的那本《世界名校》,又想起陆从白只上过高中,忽然有点明白他所说的话来。话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希望自己重要的人得到,这大概是全天下人共同的心理。
明白了这一层,苏悦铭的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欢喜,“我现在更需要学习的不是语文数学,而是怎么看财务报表怎么管理。”
那边又沉默了一下,说:“嗯,我明白了。还有事吗?”
“……没了。”
“那我挂了。”
一句话说完,果然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苏悦铭拿着忽然消音的手机,囧囧有神地站在客厅里发呆。
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怎么这阵子忽然就冷淡起来了?人们都说女人的脸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我看陆从白的脸也差不多了,忽冷忽热,忽近忽远。
他到底要闹哪样?!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下班,苏悦铭从公司累得像条死狗一样喘着气儿回来,一进屋便被沙发上侧躺的身影惊讶到了。
铅灰色的西装外套脱了很顺便地扔在皮质沙发一头,白色的棉布衬衫半敞开,露出里面蜜色而结实的肌肤。从苏悦铭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那人硬朗的下巴上一点点青苒苒的胡茬。
脖颈是漂亮有力的弧度,喉结的偶尔跳动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味道,他的一只手臂枕在脑后,另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整个身体呈现极其慵懒性感的状态。
苏悦铭站在门口忽然没了反应。
似乎诧异于他的久未动静,陆从白终于转过头来,漆黑深邃的眼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愣了片刻,苏悦铭反应过来,低下头,边脱鞋子边轻声道:“怎么有空过来了?”
“好久没过来。”
“不是很忙吗?”
“今天有空了。”
“哦。”
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点紧张的味道。
苏悦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稍微比平常快了那么一点点,他想,大概是刚才上楼走得太急的关系。
镇定地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上,走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他开口问:“过来有什么事吗?”
吴妈忽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苏悦铭,面上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悦铭回来了?陆先生说你找他有事。”
苏悦铭怔了怔,诧异地看了看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的陆从白,又在吴妈略微紧张的眼神中点点头,“是我叫他过来的。”
吴妈眼中的紧张褪去,她瞅了陆从白一眼,拧着眉头看了看苏悦铭,似乎很想问到底会说什么事情,然而终究只是说:“我马上做好饭菜了,请稍等。”
等吴妈离去,苏悦铭便瞅着陆从白道:“我叫你过来的?”
陆从白点点头,“昨天你不是说想学怎么看财务报表什么的吗?”
“……”难不成你想亲自教我?
苏悦铭惊讶的眼神让陆从白忍不住笑起来,他下意识地探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然而手伸到一半却又改了个方向,落到对方的肩膀上了,“怎么?怕我教得不好?”
苏悦铭连忙摇头,好像摇得慢了就会被深深误会一样。
就像是一个生怕被人误会的小孩子。
哦,他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陆从白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起来,拍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终究是放到了对方的头上。漆黑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颤动,纤细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一股让人安宁的味道。
明明是在波涛诡谲的环境里成长挣扎,为什么身上的气质依然一尘不染呢?
明明吃了那么多亏,为什么依然没有学会聪明?
陆从白忍不住道:“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苏悦铭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又黯然地垂下,接着,身体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避开了陆从白的手。
陆从白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是对方误会自己在责备他,不由有些懊恼。
“我知道。”苏悦铭的语气消沉,“我太笨了,总是学不会,明明有很多人教我,也经历过了很多事,可是却没有成长……”
今天在公司里去卫生间,无意中听到两个人在洗手台前说话。
“我觉得,苏氏早晚会被苏悦铭完死。”一个人边洗手边道。
“是啊,明明什么都不懂,拿着公司当玩具?开公司又不是过家家!”另一个人的声音里有些恼怒。
先前那人叹气,“当初要是一直由苏伟峰来主持,说不定苏氏就不会这样了。”
“也不能这么说,苏氏搞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苏伟峰非要做环保城项目?”
“是啊,谁做环保城项目谁就死路一条,没想到苏悦铭这个毛头小子竟然还傻乎乎地往里面闯,简直就是自找死路,他怎么就不长进呢?”
其实苏悦铭知道很多人会反对他,他也知道别人会对他说三道四,可是这两人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伤到了他。
不是因为他们说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们两说话的时候背对着他,可是他们对着的墙上那块巨大的方形镜子,清晰无比地倒映出苏悦铭的影子。
只要眼睛没瞎,不可能没看到那道影子。
明明知道自己在他们身后却依然肆无忌惮地说那样的话,苏悦铭也是人,是人就会觉得难堪。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当做没听到,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甚至冲两人微笑,然后在两道探究的视线中假装镇定地走到里面。
出来之后他忽然想,如果自己再强硬一点,那时候的他应该拿出威严压压他们,遵循自己的内心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他做不到。
他不知道别人的性格是怎样,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中有一个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别人。就像以前苏正楠让他做的一些事情,明明心里很不情愿,可是却依然柔顺地说好。
骨子里的奴性。
怕得罪人。
因为怕得罪人,所以宁可得罪自己,压抑自己的不满、委屈。
其实,这是一种懦弱吧?
苏悦铭忍不住想笑,很多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像自己这样的性格,估计就算重生几次也改变不了命运。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低沉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苏悦铭转过头,看到陆从白紧盯着自己的深邃眸子里面,有一丝丝的紧张和忐忑。
苏悦铭仰着头,微微茫然地看着他,只过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恍然着摇摇头,“没什么,你说得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从白掰过他的脸,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迟疑片刻,道,“其实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