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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来啦!”秦晓晓手里小心翼翼捏了一根儿香,一面走一面吹燃着的香头;香头上的火一明一暗的。将那支香递到赵明佺手里,可怜巴巴道:“等我跑远了你再点着好不好?”
赵明佺没有接香,反而把竹竿子别到门上才把香拿走,伸到引线底下拉住秦晓晓的手:“为夫若是不叫你走呢?”
“当心走火崩了自己手!”秦晓晓一面挣扎一面叫;“手指头崩掉了不好玩!这大年下的!”
赵明佺似乎满不在乎,拉住秦晓晓的手作若有所思状问话:“娘子害怕炮竹声?只有邪祟妖媚才会害怕正气的炮竹,娘子就承认了吧,是什么精怪附了为夫原本娘子的身?”
“你才是妖怪!”秦晓晓撇嘴,很是不喜欢赵明佺这样,“你要点炮就快点儿点,这样玩儿洋,小心乐极生悲!再说了,屋里婆婆跟狗不理还等着听响儿呢,你这样磨磨唧唧他们等急了。”
“母亲跟我们宝贝儿子只会当这炮竹没有挂好。”赵明佺依旧满不在乎的样子,“娘子就算是什么精怪,来吸为夫的精气,为夫也认了。”说着,手上一使劲把秦晓晓拉进怀里,吻上她的双唇。秦晓晓挣扎几下便老实下来,任由自己夫君品尝自己的唇瓣。赵明佺感到怀中的人儿安静了下来,便用眼角的余光扫着那挂鞭炮,飞快地点着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秦晓晓一哆嗦。赵明佺点着了炮竹就把手里的香丢到地上,抱着秦晓晓几步躲到墙根,然后体贴地用双手堵住自己娘子的耳朵,怕炮声太大震得她耳朵痛。秦晓晓也伸出自己一双柔荑,小心翼翼捂住赵明佺的耳朵。
“娘子最好了!”赵明佺嬉皮笑脸地表扬秦晓晓,秦晓晓认真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翕,读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相公最好了!”秦晓晓忽然觉得赵明佺特别有意思,便也依葫芦画瓢,效仿赵明佺的行为,不过还自发地补上了一句,“最喜欢相公了!”
“说道就要做到。”好死不死;炮声在秦晓晓说了前半句话之后戛然而止;后半句便在一阵安静的弥漫着火药味儿的空气中刺人耳膜。赵明佺揪住了秦晓晓的话不肯放松,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在屈指在秦晓晓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许耍赖。”然后松开手,哼着秦晓晓常唱的歌儿向屋里去准备祭祖了。
秦晓晓呆愣在原地,皱着眉抚上自己有一点点痛的额头;暗自思忖道:赵明佺你个腹黑男!你是算好了炮响多长时间是吧?你就是为了赚我这句话是吧?!不过转念再想想,自己来了这里麻烦也没少给赵明佺惹,他还能这样包容,当真是因为爱吧?
给自己吃了几
颗定心丸,抑制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肝儿;秦晓晓长叹一口气追着赵明佺的脚步过去,心里却又一次拿定了主意。
“一会儿祭祖;狗不理是不是也得打扮好了出来?”秦晓晓抱着狗不理看着赵明佺跟自己婆婆在那边忙上忙下自己插不上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婆婆,要不您抱着孩子,媳妇去干活?您告诉媳妇做什么就是了。”
“你还是老老实实在那儿哄孩子吧。”赵母摆摆手;“今天好好看着;明年老身便不再搀和了——这家也该叫你掌管了;看你应该也能管得好。不过去年好像也是叫你看着了,你看了么?”
“母亲,还是快点设了位子祭祖,再去把父亲的魂请回来吧。”赵明佺见自己母亲的话有点偏,赶忙扯回来,“父亲在外一年了,也该早些请他回家,也叫他老人家看看自己的大孙子。”
“是啊,佺儿说得对。”赵母点点头,又继续忙活去了。
秦晓晓见自己婆婆回屋去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抱着狗不理倚上了一边的桌子。
“娘子这可倚不得,要是累了坐这里来。”赵明佺见秦晓晓倚上了一会儿要放神龛的桌子,赶忙把她拉起来,并推了把椅子到她面前,“那张桌子不能靠,神明会怪罪的。为夫知道娘子不信这些,但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
秦晓晓又轻轻叹气,点点头,开口向赵明佺道:“我也知道,这过年不过是个祈福的好愿望,所以怎么折腾都不会觉得累。可是刚刚婆婆问的话,我实在是没法回答。她梁羽娘看没看我又不知道!我真怕哪天我的身份漏了馅儿,婆婆受不住。”
“娘子放心。”赵明佺这是第二次见秦晓晓这样,心里不免担忧,“睨我掩饰得好,母亲定不会发现的,娘子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是今天这样太明显了。”秦晓晓皱眉,手指头上绕着狗不理新衣服的带子,“婆婆就算迟钝,也迟早能看出来——这人像我这样反应迟钝的,少,很少,非常少。”
“娘子何必妄自菲薄?再说了,无妄之灾,过思何用?娘子不要杞人忧天了。”赵明佺拍拍秦晓晓的肩膀,“娘子小心点儿,有母亲在的时候别说一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话,或者问一些在这里是常识性的问题就成。记住了?”
“嗯。”秦晓晓点头,心里却隐隐的有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身上,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佺儿,桌子你可擦好了?神龛呢?都排好了?”赵母手里抱着一个红布包裹好的东西进来,直觉告诉秦晓晓,那就是传说中的牌位了。
古代没有照相机,穷人白丁的又请不起画师来画肖像,亲人去世后,只能留下一个牌位,什么“先考x氏xx”
“先妣xx氏”之类,蓝底儿金字儿,就算是一个人在世上存在过的最直观证明。赵明佺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公公当然也在此列。
“晚上记得去烧纸钱请你父亲回来。”赵母似乎很是悲戚,“老身不舒服要回屋歇会儿,请魂儿的时候佺儿和羽娘去吧,把狗不理给我。小孩子眼净,有些东西见不得。”
“是。”赵明佺夫妇异口同声地答应。赵母抱走了狗不理,秦晓晓想去扶她,却被她拒绝,说是自己想一个人走,不用她扶,叫秦晓晓在这里好好帮赵明佺的忙。秦晓晓应了,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婆婆抱着孩子的背影。
“娘子放心,母亲没事。”赵明佺拦住秦晓晓的腰以示安慰,“每年这个时候,但凡拿了父亲的牌位出来,总是这个样子。”
“公公婆婆感情很好啊。”秦晓晓笑笑,脑子里一根弦却被一根手指波动,“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不会是真的吧?!”
听秦晓晓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担忧,赵明佺皱着眉盯着秦晓晓的脸看了半晌,还是记不起来自己说过什么,只得问道:“为夫说过什么,叫娘子这般担忧?”
“担忧?”秦晓晓赶忙拍拍自己的脸放松面部肌肉,然后故作镇静道,“就是那次‘约会’,你跟我说什么公公有隐疾然后你也会有的?不是么?”
“娘子不要担心,为夫就是去也会努力去得比你晚。”赵明佺见秦晓晓这副担心的样子很是心疼不忍,开劝她道。
“胡说!乌鸦嘴!呸呸呸!”秦晓晓连忙往地上吐了三口口水,踏上去使劲跺了好几脚,“大年下的,这么一会儿你这是给自己找了多少晦气!还不快吐口水踩踩!”
“呸呸呸!”赵明佺见秦晓晓柳眉倒竖不敢怠慢,赶忙也吐了口水在地上使劲踏了几脚。秦晓晓见状安心,拿了抹布去擦桌子。赵明佺挑着眉毛看秦晓晓手脚麻利地擦桌子,心底很是疑惑——吐口水再踩就能破晦气?
“这个是不是放这儿?”秦晓晓拿了自己公公的牌位,放到桌子中央,“神龛是不是放在这后面的?”
“是。”赵明佺回过神,见自己娘子已经把供桌布好了,很是诧异,“娘子怎么会弄的?这里面可都是规矩。”
“历史文选课上老师给画过图例,看来我们老师很厉害嘛!”秦晓晓很是得意,“而且他很帅啊,讲《通典歌》的时候还背了古琴来给我们弹《凤求凰》,那才是真真的余音绕梁。”
赵明佺听自己娘子表扬别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弹琴,那岂不是和徐乐师一样?”
“不是不是。”秦晓晓见自己相公又黑了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找补道,“人家有娘子的,放心。”
请魂,顾名思义,就是把家中亡者的魂灵请回
来,大家不论人鬼,一起过年,合家团圆。这日是二十九,早上赵明佺放炮驱走其他的游魂野鬼,晚上便要提着灯到坟里去烧纸,把自己父亲“请”回家,一起过年。
秦晓晓抱着赵明佺的胳膊,穿了厚厚的棉袄,戴了帽子还是觉得冷风直往领口里吹。再加上周围都是高高低低的坟头还有或新或旧的墓碑,更叫秦晓晓觉得寒气从四肢百骸里渗出来和空气里的寒气装个满怀。过分丰富的想象力开始发挥不必要的作用,秦晓晓开始脑补自己周围各种奇形怪状红红绿绿的鬼魂,或者后面会突然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娘子怎么了?”赵明佺隔着两个人厚厚的棉袄都感觉到秦晓晓开始哆嗦,关切地问道,“可是觉得冷?”
秦晓晓逞强地使劲摇头,头上的簪子垂下的穗子抽在脸上也不觉得痛。
“娘子害怕?”赵明佺暗笑,抽出被秦晓晓紧紧抱着的胳膊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马上就到了,现在的你这么好,父亲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秦晓晓颤颤巍巍地点头,跟着赵明佺的脚步踉踉跄跄。
“到了。”赵明佺在一方有些破败的墓碑前停下,拉着秦晓晓蹲下/身,“来见过公公。”
“媳妇梁氏羽娘,见过公公。”秦晓晓跪下行礼,却听见赵明佺的声音:
“不孝子携内眷秦氏晓晓,来请父亲回家。”
☆、炮竹声中一岁除之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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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晓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明佺。赵明佺直接无视了秦晓晓的目光,拿了秦晓晓手上挎着的小竹篮,先是取出酒具,斟了酒浇到地上,重复三次,又取了火折子,引着了秦晓晓下午折好的纸钱。
“父亲;回家吧;一年了,该回家看看了。”赵明佺开口,声音里带着沉重,“过年了,回来看看孙子吧。”
“公公;回家过年吧。”秦晓晓也学了自己夫君的样子;拿了纸钱烧,口中还念念有词;“回去看看您的长孙。”
“爹,回家吧。”赵明佺几下烧光了手里几张纸钱,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拉秦晓晓站起来,道,“走吧,父亲跟着我们走呢。”
秦晓晓被他说得毛骨悚然;但转念一想那好歹是自己夫君的父亲;倒也坦然下来;不过还是紧紧抱着赵明佺的胳膊亦步亦趋。赵明佺一路走一路洒剩下的酒。口里隔一阵子喊一句“回家喽”,就好像小时候放学坐在自己父亲自行车后座上,他会大叫一声“回家喽”然后把车子踏得飞快。可是现在变成了相公跟自己去接他的父亲,自己的公公。
一路上赵明佺的步子都放得非常慢,等到酒洒得差不多了,也能远远地看见自家院门了。
“千万别丢喽!”赵明佺又叫一声,“到家了父亲。”
秦晓晓觉得鼻子酸酸的——竟是为一个素昧谋面的人。
“到家喽!”赵明佺牵着秦晓晓踏进院子,等了片刻才关上院门。随后到供神的那间屋子里,赵母已然抱着狗不理在等了,见他夫妻二人回来,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