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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纶被宇文泓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但这件事的关系甚大,一来要瞒人耳目,二来魏家还要欠人人情,这么做是否值得?即使东宫一直是他们魏家最大的依靠,但就算是这样,要不要欠下这么大的人情债?
这么一来,魏纶沉默了。
荀真的心里也焦急得很,心下也知道这要求强人所难了,魏纶即使与她有那么一丝丝的交情,还与太子的关系千丝万缕,可这不代表魏家肯帮这个大忙。
正堂里的气氛顿时压抑得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半晌,魏纶才道:“阿兰的侄女,你这个要求太难了,若是银子那容易得很,但是我们魏家在京城立足也要学会韬光养晦,在商言商……”
这摆明了是不能相帮,荀真也知道要劝服魏纶帮忙不容易。
宇文泓端起魏家的茶水茗了一口,这举动让魏纶侧目,脸上隐隐放出光来,太子这举动是极给他魏家脸面的,这时却他的语调沉稳道:“听荀真说你心仪她的姑姑荀兰,魏公子,我可以在此给你交个底,荀兰要赎身不难,进魏家的门更不难。”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端看魏纶能否处理好这件事。
荀真闻言,愕然地看向宇文泓,虽然她与他在姑姑荀兰的问题上达成了协议,但远不如他此刻当着姑姑的爱慕者面前放出的话,心中一震,看到他朝她微微一笑,她竟不知该回他一个怎样的面容?
她得到的似乎多过宇文泓暂时从她身上得到的,这让她微微有些不安。
魏纶这时候住嘴了,宇文泓的态度让他的心开始拉扯起来,目光微微看向那在烛光中恬静面容的荀真,阿兰这侄女与东宫的关系匪浅。
他是商人,很多时候都是无利不起早,荀兰的身影突然划过脑海,徐妈妈那天私下还打开天窗说亮话,若是别的姑娘,她也不拦着她们从良,只要出得起银子,走一走教坊司夫人的路子,那就万事好商量,惟有这兰香姑娘,上头有话,不得卖身,更不得有病死等意外,不然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兰香姑娘之事还得上头松口,“你也不好让奴家为难吧?”这是那天徐妈妈最后无奈的话。
此刻宇文泓开口所说的正中他的心坎,阿兰,那样的阿兰不应该再在倚红楼那地方呆着,况且宇文泓还暗示是荀真所求才有这结果,人的一生就蠢这一遭吧,荀兰是他第一次想要拥入怀里的女子,遂站起道:“公子所言不虚?”
“从来不会有人置疑我的话。”宇文泓微笑道:“不过荀兰愿不愿意嫁你为妾,就得看她了。”手指向荀真。
荀真的面容一肃,把姑姑搀和进来不是她所愿,沉吟片刻后,站起道:“魏公子,我不想拿姑姑做交易,相信魏公子也不是那种把姑姑论斤两来称的俗人,若是要牺牲姑姑的幸福才能让我在短时间内筹到大量的葛布,那我宁可不要,姑姑是亲人,不是棋子。”
说完,她起身朝魏纶微微一福,然后看向宇文泓,“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等宇文泓有所答应,她转身离去。
魏纶没想到荀真竟是如此刚烈的态度,她对荀兰的亲情让他动容,若让荀兰知道他就这样看她惟一的亲人出事,那他凭什么说爱她?看她就这样要出魏家正堂,他忙追上去道:“阿兰的侄女,你先别走,就冲着你喊我一声魏大叔,今天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荀真立刻转身看向此刻大义凛然的魏纶,喜道:“魏大叔,此话当真?荀真此次只有靠魏大叔才能度过难关了,魏大叔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回头一定好好地跟姑姑说。”
魏纶听到她的话,顿时一脸愣然,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儿,他……好像掉进什么陷阱里了?
“阿兰……的侄女,你不用如此……激动……”
宇文泓却是差点要笑出来,不过若是这会儿笑出来肯定要得罪那小气的女人,惟有死忍着,原来不是他一个人会上她这种当,一招以退为进她总是用得恰到好处,既没割地赔款,又能达成目的,嗯,拉到难友的心情不错,不过仍同情地看了眼魏纶。
荀真脸上的喜色一收,正色道:“魏大叔,时间不宜迟,这布料我今夜就要,天亮前就要搬进尚工局的库房里。”
魏纶皱紧眉头,时间很紧,容不得他多想,遂把家中的得力管家招来,解下身上代表魏家的玉佩,“拿这个去,派人赶紧到各大布商处,即调葛布一用,至于金钱,就说明儿我会亲自上门解付,要在两个时辰内把布料运到魏家的库房,都听清楚了吗?”
魏家的管家瞄了眼客人,既然是家主吩咐的,惟有接过玉佩,道:“老奴明白,即刻去办。”
荀真看到魏纶的吩咐一条接一条的下,心中松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和缓,不再那么紧绷。
宇文泓上前牵着她的手坐回椅上。
“这回放心了吧?”
“这布还没运到宫里,我哪能放下心来?”
荀真苦笑了一下,即使是东宫太子也不见得事事顺心,就拿前天遇袭的事情来说,宇文泓这太子当得也不舒心。
等魏纶告一段落后,荀真站起来朝魏纶感激地行了一礼,“魏大叔的帮助,荀真感激不尽,再说荀真是不会让你亏银子的。”
“怎么,难不成你还有银子付给我?当然以公子的身份,这银子也只是区区小数目。”魏纶笑道,大胆地指了指宇文泓。
“公子再有钱也与我有何相干?我是说自有人会付你银子。”荀真认真道。
魏纶不解地眨着眼,这笔生意他准备是亏了的,压根连成本也没想过能收回,只因她是阿兰的侄女。
荀真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这回总算可以品一品魏家这帝京首富家的茶叶了,茶香在嘴里扩散,不错,好茶。
一会儿,外头的小厮进来禀报,说是陶家布行的三姑娘来了,魏纶这才明白荀真为什么说会有人付银子。
不多时,一名身着穿花云纹蝴蝶兰罩衫,下着素色百合裙,脚下一双描金绘花粉色绣鞋,梳着时下流行的云髻,插着素雅的珍珠宝簪,用红绳系着散发,耳垂明月铛,项挂金纹镶玉的樱络圈,年约十八九岁的脸容却有颇具美色,正由家下仆人护送进来。
此人正是陶家布行老掌柜的三女儿陶英知。
一进来看到这里的气氛融洽,她那紧绷的脸色这才缓下来,虽然这三个人她都不认识,但这次却是救了陶家十几口人的性命,盈盈一拜,然后凭直觉与年龄认出魏纶,“魏爷的大恩,陶家没齿难忘,我爹现在卧病在床,那个不肖子携款出逃了。”接过身后仆人手中的锦盒,“魏爷,这是我与我娘的首饰和几百亩良田的地契,权当给魏爷抵这次的货款。”
“小姐……”那个捧着锦盒的侍女垂泪唤了一声,这都是夫人和小姐最后的钱财啊。
陶英知怒喝道:“哭什么哭?这次若不是魏爷大方,我们都要掉脑袋,这些俗物不也一样没用。”把那锦盒搁在案上。
爹常说她是女子不让她插手生意上的事情,即使她一再反对,爹宁愿抽她鞭子也不妥协,反而过继了那个白眼狼,现在好了,居然被那畜生与后院姨娘偷情的事情气病了,卧床说不出话来,这才让那白眼狼得了好处,胡乱作为,害得全家差点问斩。
这个女子倒是有很大的气魄,隐隐让人折服。
陶英知看了一眼在场的惟一女子,身上所穿的紫色宫装暗示了她的身份,接着上前一拜,“荀掌制,陶家这次差点害了荀掌制,英知在此向荀掌制赔礼道歉,这都是我那个害人精大哥的所作所为。”恨的是居然还不能报官把那人抓回来,惟有暗中把气忍下了。
荀真颇喜欢这陶家这姑娘的,够气魄,忙上前扶她起身,“陶姑娘,这次的事我们都被人摆了一道,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你放心,陶家那个继子一定会抓回来的,不能让他害了我们而自己逍遥法外。”
此事她与宇文泓通过气,宇文泓也当即派人去追回陶家那个畜生。
陶英知没想到荀真是如此通情达理,并没有破口大骂,还要帮他们家追回那畜生,本来接到荀真的信时,家里乱成一锅粥,娘也跟着病了,惟有她能挺身而出解决事情,感激地握着荀真的手,“荀掌制对陶家的大恩我永远铭记,若那畜生找到,这次定让我爹上表宗祠,由族里定罪惩戒。”
魏纶觉得那一盒珠宝与地契其实颇为沉重,他与陶家并没有过多的交情,只是可惜了这百年老店,思忖片刻,“陶姑娘,你们陶家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家中总要有男子撑起门户,我已打算招赘,现在惟有把库存的货低价盘出去筹那周转的银子,看看能不能把店撑起来?”陶英知道。
荀真觉得陶家老东家的想法与父亲生前是一样的,出事后,陶英知这个女儿身却能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挽救家族于水火之中,就这魄力很多男子都不具备,遂朝宇文泓看了一眼。
宇文泓知道荀真的想法,可那是陶英知的事情,他不太想搀和,女子要撑起门户不容易,这样做不一定是对她好,眼神中还是不赞成居多。
荀真的眼神也传达了这么一个信息,这么一个夜晚能独自前来的女子,也会有这能力支撑家门。
魏纶看了一眼这两人的眉来眼去,顿时也知道荀真的想法,忖了忖,遂不等宇文泓施压,着人把那锦盒交回给陶英知,“陶姑娘,这个你先拿回去,等你家的银子周转过来,再付也不迟。”
陶英知本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这魏纶却是如此好说话,“魏爷,这可怎生使得?”
“陶姑娘,女子行商还是多有不便,陶姑娘往后还是要三思,再说招赘之事要尽快,没有男子支撑的门户,是很难让宗族站在你这一边。”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魏纶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
陶英知怔了怔,她这么说也是情急之下做的决定,没想得那么详细,魏纶的提醒让她如醍醐灌顶,“魏爷这一举动,我也不会矫情地拒绝,毕竟对于陶家而言这是最后的资本,但是今日我也会立下借据,他日一定把款项还给魏爷。”
魏纶会那么做是卖面子给宇文泓与荀真,所以当下就拒绝了立字据,无奈这陶家三姑娘一再坚持,这才唤人前来写字据,陶英知掏出父亲的印鉴盖下,至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荀真最后没想到的是,陶家最后传出来的消息却不是三姑娘招赘,而是陶家找回了老爷的私生子,最后入族谱在大夫人的名下,名陶应知,由私生子执掌家中大权,正是眼下这个陶英知。
四更天时,皇宫的值班房,方瑾正挟着一筷子菜喂到那禁卫军统领薛子行嘴里,美艳的脸上媚笑道:“好吃不?这可是我亲自拜托姑姑做的,我姑姑这司膳别的不说,手艺那可是一等一,前年做的全鹿宴就连陛下都赞不绝口。”
薛子行长得倒虎背熊腰,脸相却颇为英俊,不然哪里入得方瑾的眼,此时正一把抱着方瑾坐在怀中,亲了亲,“果然美味,我的小乖乖,让爷好好疼疼。”
方瑾一扭腰,笑着道:“来追我啊,追到就让你亲。”甩着手中的绢帕,一阵香风飘向廨子行的鼻中。
顿时一个跑一个追,在这不大的房子里玩得起兴,才不过两下来回,方瑾就被薛子行一把抱在怀里,头被他用力的一转,然后就亲到她的唇上,大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