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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宫女-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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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皇后端起茶碗茗了一口,半晌没有作声,然后才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目光很快落在荀真的身上,“这不是上回本宫钦点升为掌制的宫女?”
    荀真赶紧趋身向前,恭敬地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本宫都快不记得你的长相了?”唐皇后道。
    荀真赶紧抬起头来看着唐皇后,“奴婢才疏学浅,太子殿下不满意,尚工大人担忧也是情理之中。”
    “若是才疏学浅,那这掌制不当也罢。”唐皇后瞄了一眼许悠,冷冷地道,不过她还是刻意看了眼荀真,只见她仍是那般跪着,脸上没有失落与担忧,顿时她来了兴趣,“你不怕被挤下去?”
    “娘娘乃凤中之王,奴婢只不过是一只朝拜凤凰的燕雀,又怎敢不听凤凰的号令呢?奴婢不敢有自己的心思。”荀真道。
    “倒是能说会道,哦,本宫记起了,上回给淑妃送香囊的也是你吧?”唐皇后眼里的兴趣渐浓,竟然起身走向荀真。
    荀真感觉到周身都有些不自在,唐皇后的目光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许悠上前挡住唐皇后的目光,“娘娘,假以时日,奴婢这手下也定能更出色。”
    宇文泓上前轻轻地扶住唐皇后,“母后,其实是儿子对一些小细节不满意而已,并没有过于挑剔她的意思。”然后看向许悠,语气冷淡地道:“许尚工,这及冠礼服之事还是交由荀掌制吧。”
    唐皇后听到这话,脸上是极为满意的,这才没有紧盯着荀真,看向儿子时,这才记起他染了风寒之事,顿时责道:“皇儿怎还站着?风寒可大可小,若是恶化,那就糟了。”
    许悠见状,赶紧告退,唐皇后只是摆摆手让她出去。
    宇文泓看了看荀真离去的背影,朝孙大通看了一眼,后者即刻会意出了去,这才留神听唐皇后如背书般关怀的话语,脸上的微笑不曾停歇。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荀真的心里存疑,总觉得今天这一幕颇为怪异,以前倒没觉得,不过看许悠的脸色阴沉,她倒不好提出疑问,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后。
    刚走了几步,孙大通就在背后唤道:“许尚工,荀掌制,请留步。”
    许悠只是皱眉停住脚步,并没有言语,荀真惟有道:“孙公公还有何事?”
    孙大通把手里的药包塞到荀真的手上,“这是刚刚太医开的药,东宫里有药箱,一早就配好了,荀掌制早晚都记得要喝,这可是太子殿下交代的。”
    荀真突然觉得手里的药包颇为沉重。
    “既然是殿下的一番心意,那你就收下吧。”许悠道。
    荀真点点头,向孙大通道了谢,这才小跑着跟在许悠的身后离去。
    孙大通颇为同情地看了眼许悠,长叹一声,他只不过是个阉人,管不了那么多,拂尘挥了挥,转身返回东宫,还是把主子伺候好了才有好日子过。
    红色宫墙围绕的巷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方才绕进了光秃秃树干组成的宫内护城河边,秋风萧瑟,静默无声的两人只是任由秋风席卷衣衫,一旁低等级的太监宫女见到她们,也都弯腰行礼站在一旁等她们走过,方才离去。
    荀真的内心很繁乱,想到那离世的与受苦的亲人,心依然像放在火里烤水里浸一般不得超脱,热热的湿湿的,像缓不过气来,那恢复了几许红润的肤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突然,不远处,有个身着二品大员服饰的中年男子背着手站在临河的八角亭旁,目光看向她们两人。
    “阿悠。”
    荀真顿时奇怪地看过去,竟见到此人的长相与许尚工颇为相似,目光严肃中带着几许温和,而身前的许尚工早已是声音喜悦地道:“大哥,今儿个怎生在这儿等着?”
    “想着太子的及冠礼将至,礼部为了这十二月份的冠礼正忙着,怎么?这次为太子制及冠礼服的人不是你吗?”许悠的兄长许冠庭惊讶道。
    许悠微笑地把荀真拉上前,“殿下已经指定荀掌制了,荀真,这位是礼部的许尚书,是我的兄长,你下回要去礼部时可以直接找他。”
    荀真忙行礼,原来许悠有与她一样的身世来历,后来荀真才知道,许悠的父亲曾任江南的江造司,却因一起贪污案被抄家,而许悠恰好被选进宫来成为小宫女,再到后来她的父亲洗刷冤屈,官复原职,她也就再没有出宫的机会。
    “太子怎么……”许冠庭本来想问一些话,但看了眼一旁的荀真,生生停住,表情沉痛地转了话题,“爹的病颇为严重,大夫说可能熬不过去了,他常念着你的名字,阿悠,可以的话……”
    许悠急切地拉着兄长的衣袖道:“大哥,怎么会这样?开春时不是说好多了吗?”
    许冠庭忙道:“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都是那一年牢狱中落下的病根,阿悠,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见你。”这也就是他等在这儿的目的。
    荀真在一旁看着,心里对许悠的处境竟也感同身受,“尚工大人,您别太难过。”
    许悠转头看着她哀切的样子,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
    荀真看她坚持的样子,不再说什么,行了一礼后即告退。
    还没走远的她隐隐听到许冠庭的声音,“阿悠……爹总是觉得对不起你……太子他……唉……这一笔冤帐……怎么算得清……该说我们许家当年怎么就惹下了这么一场祸事……”
    许悠的声音也悠悠的,“该说各人有各人的命……大哥……你该知道……我与他终究没有这缘份……”
    那个他又是谁?荀真不禁心里觉得古怪万分,突然想到东宫那一幕,莫非与太子有关?想想她都觉得可笑,太子二十未到,许悠都快四十岁了,怎么算也不可能与太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私情?
    渐渐走远了也没再听到两人的交谈声,抱着心事拐着弯回到了尚工局,在转角处见到钱芳儿与一名绿衣太监似乎在拉扯着,轻喝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芳儿?”
    听到她的声音,那个绿衣阉人把什么东西往怀里一塞,然后快速地离去,连面也没照,“忽喇”一声就不见了人影。
    钱芳儿的表情惊了惊,回头看向荀真,“掌制大人……您回来了?”
    荀真探头看了看,然后拉着钱芳儿,“芳儿,你怎么和这些太监在一块?是不是受他们的欺负,你可别瞒我,我到内侍省去为你讨个公道,你可别学人一般与太监对食。”
    钱芳儿的脸一红,眼里有着感动,对食这种事情在宫里屡见不鲜,只是大家都秘而不宣,知道荀真是为她好,忙摆手道:“不是,掌制大人,不是的,他……是我的一个同乡,因为在内侍省管着食物采买事宜,常有机会出宫,我托他帮忙带些东西回去给我爹娘。”
    荀真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就好,我可真怕你会与这些太监闹不清。”
    钱芳儿的声音里有着些许哽咽,“掌制大人待属下真好。”看到荀真怀里抱着药包,忙伸手抱过来,“掌制大人身体抱恙?”
    “嗯,有些不舒爽,这些都是托方司膳从尚食局里的司药大人那儿拿来的,说是喝了人会精神一点。”
    尚食局里的司药一房专管医巫药剂,尚工局要用到香囊里的香料啊,各宫里的熏香啊,包括宫女日常身体不舒服也是她们主管的,除非是有宫里的贵人指定,不然太医院是不包给她们治病的,而荀真算是很幸运的几次生病都是由太医诊治。
    荀真这样一说,钱芳儿也没有起疑,两人说起了一些日常事务慢慢踱进了尚工局。
    庄翠娥来回踱步,表情急切,看到荀真回来,忙迎了上来,“掌制大人好些了吗?”绝口不提东宫之事,许悠一个宫女都不带只身就往东宫而去,无非就是避嫌而已。
    “好多了,这还有药呢。”荀真指了指钱芳儿怀里抱着的药剂,看到钟掌珍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们,这才道:“好了,芳儿把药先送过去交给松儿,庄女史,你随我来。”
    要忙的事还有不少,再过一段日子就要点收陶家布行送来的葛布,这个事马虎不得,不过目前进展还算不错,陶家布行也表示会依期交货。
    这日,荀真与礼部交涉过后终于把太子及冠礼服的样式定了下来,正要着手裁衣准备刺绣,刚把布料上了绷架,宇文泓就派人前来通传。
    荀真等这天也等了好久,以为这宇文泓准备食言,心里正不爽之际,他果然还是信守承诺了。
    向脸色不太好的许悠告了假,许悠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早已知道荀真是要去干什么,所以也没有阻拦,吩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即放她离去。
    荀真的心就像那放飞的小鸟一样轻快,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小跑着往东宫而去,就要见到姑姑的心情格外紧张与兴奋。
    宇文泓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进来,脸色因为跑动而泛着动人的红晕,整个人俏丽了许多,看痴了之余,不禁打趣一句,“跑那么急干什么?孤又不会跑掉。”
    荀真听他说得自恋,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急着要见你,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宇文泓的脸色一沉,她好像越来越不怕他了,果然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
    “没有,奴婢说殿下英明神武,神人共愤。”荀真忙笑着拍马屁,当然这话里还是暗暗揶揄了一下。
    宇文泓轻哼一声,让孙大通把准备好的衣物递给她,“去换上。”然后带着太监出去,留她在偏殿里面。
    荀真好奇地打开来看,是一套月白色福字暗纹锦缎的男子衣袍,打开急忙换上,竟然极为合身,这宇文泓倒是极为细心,摸了摸身上的衣物,她的眼里有着感动与暖意。
    坐到铜镜前,把发髻打散,拆下簪子绢花,然后全部梳起来盘了一个男子的发型,缠上那同色系的锦带,瞬间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了,荀真还是极满意这扮相的,因为不是整天混在脂粉堆里悲春伤秋的闺阁千金,她的身上没有过于浓厚的脂粉味,一时间竟也雌雄莫辩。
    推门出去只看到孙大通候着,“太子殿下呢?”
    “殿下已经先行从到马车上了,让咱家在这儿等着荀掌制,哎呀,真看不出来荀掌制这一装扮竟像哪家的少年公子哥儿,殿下吩咐人去做这套衣衫时,还没曾想荀掌制穿上竟然出奇的合身……”
    荀真的脸一红,竟红到耳根子里去,以前怎么没觉得孙大通是话痨呢?“哪有公公说得这么夸张?”
    “荀掌制莫要不好意思,咱家也是有哪句说哪句。”孙大通道。
    荀真看到东宫的门口停放着华丽的马车,不过没有皇室的标记,红木的框架外披着一层褐色花样底纹的缎布,马车的顶蓬垂着褐色流苏,这式样既奢华又低调,看到小太监放下踏板,孙大通忙扶着荀真上马车。
    马车里的宇文泓显然等了有好一会儿时间,正歪着身子靠在褐色绣绿叶的大迎枕上,手中拿着卷宗,看到马车帘子掀开来,他抬眼看去,看到荀真身着月白色男装打扮进来,眼里波光潋滟,看向出神,不过当荀真的目光看过去时,他低咳一声,刻薄地道:“差强人意。”
    “奴婢也没有想要殿下赞声好。”荀真听他说得刻薄,倔着脖子回了一句,依礼坐到下首处,瞄到他换下了太子的常服,倒是穿着石青色的寻常仕子服饰,目光突然看到他系着的荷包,居然是上回她缝的那一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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